在皮岛,已经兴建了大量的房舍和军营,同时也有大量的难民源源不断的逃难而至,岛上已经有数万人之多,远远超过了往昔的居民人数。
入冬之后,天气逐渐寒冷,皮岛与后金方面的海岸隔八十里,自不必担心,但与朝鲜方向的鸭绿江口只隔一条江面,数箭之地而已,这几日雪后寒冷,海面开始冰封,毛文龙下令前来皮岛避难的流民一律到江口凿冰,必要将冰封的江口凿开,使得后金骑兵无有可能从朝鲜方向绕道而来,攻入岛上。
其实此时毛文龙手中兵马太少,不能有效控制宽甸和义州铁山一带,数年之后,皮岛便没有这种担心了。
乒乒乓乓的凿冰声一直不停,最少有过万人站在冰面上不停的凿打着,流民们普遍缺乏工具,毛文龙手中也不曾有太多的器物,只能叫人削了木棍给这些人不停凿打,只有少量的铁器用在关键的地方,近来岛上人口激增,流民只能挖地穴居,平时忍饥挨饿,结冰前还能找一些海龟蛋,捕些海鸟,海鱼,近来一切副食都断绝,人们隔几日才能喝上一碗稀弱,体能十分虚弱,在不停的凿冰声中,已经是不断的有人倒在冰面之上。
一旦有人倒下,立时就被强令站起,如此反复,直到喝骂无用,鞭打亦无用时,再被拖上岸边,那时人已经奄奄一息,几乎离死不远。
而这样的人其实就是死人,在另外一侧,还有数百具这几天死去的尸体,因为一时顾不上,尸体就堆积在海边,在岛上也到处有死去流民的尸体,不断的传来人的哀哭声响。
毛文龙面色铁青,他站在海边,不断的观察着眼前情形。
有一些流民受不得这般苦楚,有一些人拒绝凿冰,喝骂鞭打也是无用,便被兵士架起来,挥刀斩。
也有人试图从冰面上逃走,这时响起接连不断的弓弦声响,将那些逃亡的流民射死。
已经立下战功,被毛文龙提为千户的张盘看了心中不忍,在一旁对毛文龙道:“大人,何不令其自去?”
毛文龙看了张盘一眼,说道:“若令这些人自去,剩下的要么有的想走,有的就不听号令,岛上现在已经有数万人,将来可能人会更多,这样下去,岛上必生混乱,日后不论是将这些人拿去屯垦,或是选入营伍,均是受不得约束了。”
张盘听了默然,他知道流民大量涌来也是有利有弊,利在于可以拥有大量人力,不论是屯垦还是打猎,捕鱼,或是采挖人参,人手都是用之不绝,这些人已经抛家弃业,只要有活路,不管怎样都会听命行事,另外便是可以在大量精壮中选取兵士,敢于逃出后金控制区域,一则是不愿被异族统治,也有可能是与女真人有仇,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有些胆魄的人才行,就算是举家逃出的,如果主心骨是软蛋一个,那也是不大可能选择出逃。
毛文龙又道:“慈不掌兵,张盘,要记着!”
张盘低了低头,应道:“是,大人,末将记得。”
陈继盛在一旁奉承道:“大人明见,怪不得能领
(本章未完,请翻页)我等立下这般大功,等大人开镇之后,必然封侯可期。”
毛文龙立功之后,已经由游击先到参将,然后到广宁镇副总兵,近来有风声,朝廷颇有意在后金的身后立下一个军镇,不为正面战场,亦可为牵制之功,开镇之后,毛文龙便是总兵!
两年之间,从守备到都司,再到游击,一路直升总兵,毛文龙在朝中并无真正后台,亦不是世家将门,这样的升迁,毫无疑问也是一个奇迹。
近来毛文龙威望大涨,不管是老部下还是新近加入其部的部将,对他多半敬为天人。
“哼。”毛文龙冷哼一声,说道:“登莱尚无船来?”
毛承禄道:“已经有十几日不曾来船。”
毛文龙冷笑一声,对陈继盛道:“把自己饿死的开镇总兵,本朝还没有过吧。”
陈继盛笑道:“朝鲜那边又送了二百石粮来,实在不行,末将领兵再去和他们商量。”
毛文龙“哈哈”一笑,脸上却毫无笑意。
朝鲜国小民穷,国力十分衰弱,边郡也穷的要死,毛文龙以兵逼迫,挤出来的物资也十分有限,就算这样,朝鲜国王也叫苦连天,已经派了使臣到京师去告状。
在熊廷弼的三方布置之中,登莱也是重要的一方,毛文龙要想在皮岛一带真正站住脚,没有山东方向的支持也是绝不可能。
从皮岛到辽西,海域漫长,要经过诸多后金控制的海岸,危险重重,而横渡过海,直抵登州,数日之期可至,皮岛这里的渔民,原本就有不少从山东过来。
如果山东方面能持续不断的补给物资,那自然不消多说,毛文龙在这里只管练兵打仗就行,可事实显非如此,现在登莱方面对毛文龙的支持还很不够,朝廷中枢也是一样,毛文龙的战功和攻占海岛牵制后金的实际效应还没有充分体现,朝廷对他的重视还不够。
“大人,有船来了。”
这时一个亲兵以手抚额,远眺海面,兴奋的大叫起来。
各人都拿眼看过去,果然看到海面上出现了一点船帆的影子。
“好,太好了。”陈继盛笑眯眯的道:“刚说没船过来,船只便来了,大伙儿最近可以过的舒服一些,过个好年。”
毛承禄哼了一声,说道:“还不知道送多少东西来,这里可是狼多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