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苒瞪着他半晌,猛地出手挥开他,捏住少年纤细的颈子恶狠狠的道:“你再说一遍?”那声音低沉而沙哑,这么近的距离,他应该能看到她颈间的喉结了吧。
徐雾月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双手抵在她胸前似是要将她推开,不耐烦的哼了一声:“凶什么,我也就是随便逗逗你……”
他说到这里,忽然整个人顿住了。
糟糕!
她虽然裹住了绷布,但此时初夏的衣裳穿得并不多,笼罩在斗篷之下或许看不出来,但如此近距离的触摸……可恶,这混蛋不仅摸了,居然还敢捏!
阿苒用力将他推开,涨红着脸道:“你干什么?”
徐雾月被她推的后背撞在石头上,伤口顿时迸裂开来,他却仿佛一点都不痛似的,只定定的看着阿苒,半晌才倒吸了一口凉气朝她抬了抬下巴道:“不就是摸了一下么,用得着这么用力,难道你还真是女的不成?”
阿苒的脸立即僵硬了。她之前对徐雾月说不过是意外亲了一下,现在轮到徐雾月拿同样的话来说她,顿时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阿苒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徐雾月单手支撑着身子,毫无怯意的抬起眼与她对视,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怎么,要杀了我么?”阿苒伸手拍在他额头上,冷冷道:“少说废话,赶紧转过身,我给你上药。”
雾月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他张大眼眸愣愣的看着阿苒道:“为什么……”
阿苒替他抹上金疮药。绑上最后一根绷带,这才淡淡的道:“你可是我重要的肉票,还没发挥作用之前,最好给我活着。”
她取了一点青霉素粉末,混在水里晃了晃。递到正在穿衣的徐雾月面前,道:“把这个药喝了,免得伤口感染。”
徐雾月以一种看白痴的眼光望向她,嫌弃的道:“当着面下药,你觉得正常人会喝?”
他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正常人?
阿苒额角青筋直冒,这青霉素粉末可是她在巧匠宗花了好多功夫才提炼出来。用的是新烧制出来的玻璃器皿,比之前用陶瓷酒盅木桶所得的产量更高,代价是所提炼出的青霉素将分出至少一半给巧匠宗保存。这些青霉素可以称得上是目前世上纯度最好效果最佳的一种,即使用同等重量的黄金来购买都远远不够。阿苒面无表情道:“你现在已经开始发热,继续这样下去。不出三日就会出现高热痉挛出汗不止。想慢慢等死的话,尽管不喝就是。”她见徐雾月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又道,“当然,若是你不幸对此药过敏,喝了立时就会死。”徐雾月这才正视起她手里的药来,微微挑眉道:“立时就会死么……这可真是稀奇。”说着便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阿苒密切关注着他脸上的表情。见他喝过之后并无异样才在心底微微舒了口气。
徐雾月抹去了唇边的水渍,见她一脸紧张的模样,不由懒洋洋的笑道:“原来你这么在意我啊。看来你想让徐家帮忙救的人对你极为重要了。”
阿苒接过竹筒的手微微一窒,不露声色的抬起眼道:“哦?你怎么知道我是想让徐家帮忙救人,而不是请你们帮忙杀人呢?”
徐雾月看了她一眼,道:“你在校场上那一记二矢连珠,若是想要暗杀某人,难道还需要别人帮忙?当然。”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道。“如果你的目标藏在无法触及之地,也不是不可能。譬如说像青衣苗人谷这种隐僻排外的地方。想要以最简单的方式进行暗杀,就需要借助徐家的力量引蛇出洞。”…
阿苒脸色微变,却听他继续道,“不过你之前说过,想要徐家以人换人。若只是想要杀掉或者抓住对方,只要把人引出来当胸一箭就行了,致死或者致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徐家也不用和对方撕破脸,真要有什么事,直接往刺客身上一推就行了。代价越低越容易办到,他们答应你条件的可能也就更高。反过来,以人换人就不一样了。自己无法做到,只能利用徐家的势力来施压,你想要救的那个人要么是犯了事被关了起来的,要么……”他将破了两个洞的金蝉宝甲套在身上,展臂穿上了外衣,朝阿苒浅浅一笑,“就是别人的禁脔,你说对不对?嗯?”
阿苒倒吸一口凉气,眼前这个人……也未免太妖孽了。她不过说了一句以人换人,竟然让他猜了个*不离十。
徐雾月懒洋洋的半靠在一块巨石边,淡淡的道:“如果只是想要杀人也就罢了,可惜你是想要救人,拿我做人质一点用都没有,最后的结果是徐家以各种借口无法将那人救出,或者交给你的直接是一具尸体,你在盛怒之下将我断头抛尸送去徐家彰显愤怒……”
阿苒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打断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徐雾月将右臂搁在石头上,单手扶着额角,垂下眼眸低低的笑了起来:“因为徐家……除了徐铁星之外,都巴不得我早点死掉罢。”
阿苒微微吃了一惊,他说这话时那双雾蒙蒙的眼眸里毫无表情,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这样简单的话语。她沉下眼冷笑道:“你这是在暗示我最好放了你,换个肉票么?”
徐雾月转过脸来,一脸惬意的看着她道:“只不过是一个善意的忠告而已。”
阿苒哼了一声:“你觉得这个忠告很有说服力么?”
徐雾月似笑非笑道:“你要是不信那也没办法,我的性命在你眼中微不足道,但你想救的那人却不一定了。要是因为我的缘故,让原本还可能活着的他直接被大哥他们干掉了。你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阿苒咬牙道:“我是不是白忙活,关你什么事?记住,你不过是个肉票而已。”
徐雾月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就这样白白死掉有点可惜罢了,毕竟我还没有来得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细不可闻。
有那么一瞬间。阿苒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了一抹淡淡的哀伤。那种感觉就像是快要离世的人在交代遗言一样。
徐雾月忽然朝阿苒抬了抬下巴:“喂,在发什么呆?兔腿要烤焦了。”
阿苒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将兔腿从篝火上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