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打算娶亲了。”若愚垂手而立。
陈夫人说:“你叔父的孝期是过了,可梨容母亲的孝期还没过呢。”
若愚沉声道:“她带她的孝,我娶我的亲。”
不对头啊——
陈夫人纳闷地望着儿子:“你说什么?”
“我打算先娶别人,等梨容孝期满了,再娶梨容。”若愚回答。
陈夫人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哪有先娶妾后娶妻的道理?”
若愚淡然道:“当然是先娶妻后龋妾。”
陈夫人猛一下站起身上,叫道:“你说什么?!你答应了你婶娘……”
“我不止答应了婶娘,还有婚书呢,”若愚漠然道:“可婚书上也好,答应婶娘也好,都是说娶她,并没有说一定是娶了做妻啊。”
“你!”陈夫人怒起,指着儿子的鼻子,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娘,我不想惹你生气,可是我已经大了,也是一家之主了,这些事就不能由我做做主?”若愚低声劝道:“你一辈子受苦,也该想想清福,少操点心了,我说过,不管是妻还是妾,我都会对她好的,您不知道,我给她装了一栋金屋子,天下人皆知……”
“你这个逆子!”陈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少拿这一套来蒙我,你骗得了天下人,骗不了我!”
“娘,您别生气,我看我还是先走了。”若愚叹口气,他其实,也不想违逆母亲,但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
陈夫人伤心地哭起来:“菩萨啊,作孽啊!他叔啊,弟妹啊,我对不起你们啊!他爹啊,你泉下有知。收了我去吧……”
“小姐,洗洗睡么?”白颜已经端来了洗脚水,熟练地挽起袖子。
梨容轻声道:“我自己来吧。”
“还是我来吧。”白颜已经弯下了腰。
“看来,你还是丫环的命。习惯不了做小姐啊——”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象惊天霹雳,吓得白颜浑身一震,梨容的脸也微微变了色。
若愚冷笑道:“白颜,你怎么这么不拾抬举呢——”
白颜直起腰,有些畏惧地看着若愚。
若愚却不再说她,转向梨容道:“你该清楚丫环该做什么吧?”
梨容默默地站起身来,慢慢地挽起袖子。
若愚轻轻地推了推白颜:“坐过去,该是她给你洗脚。”
白颜迟疑了一下,坐到了床边。梨容不说话。蹲下来,轻轻褪去白颜的鞋袜,将她的双脚浸入水中,轻柔而细致地清洗起来。她的沉默,她的顺从。象电一般击中了白颜的心,白颜瞬间,眼泪满眶。
看见梨容纤细白净的手替白颜洗脚,若愚感到无比快意,然而,同时,他也感到了深深的心痛。
梨容。他清高的女神,居然迫于他的淫威甘愿为一个丫环、甚至是一个当过妓女的丫环洗脚?!
梨容竟然接受了,他却不能够接受!
她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不反抗?她理亏了,还是后悔了?
为以前的事道个歉吧,低下你高贵的头。
我就,什么都算了。我们重新开始——
可是,梨容永远地沉默,不跟他说话,也不看他一眼。
“白颜,我当年要你好好保管的东西呢?”若愚默然道。
白颜眨巴着眼睛。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根木簪子来。
若愚伸手接过,长叹一声,说:“也只有你,才会这样不嫌弃它啊——”
他静静地,将簪子举到梨容面前,说:“这簪子,本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可你呢,却嫌它低贱,把它扔给了白颜,今天把这簪子拿出来,就是要告诉你,谁是这根簪子的主人,谁就是陈家的女主人!”
梨容表情木然。
“我们有婚书,我也答应过婶娘,一定会娶你。”若愚高声道:“我绝不食言!”
“等你孝期过了,我就娶你,”他说:“但下个月,我要先迎娶白颜。”
“她为妻,你为妾!”若愚恨恨道。
白颜一听,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当她的眼光望到梨容,忽然黯然。小姐一脸的冷清与寂然,提醒着她,她以谎言,掠夺了本该属于小姐的幸福,她没法高兴起来,只徒留忐忑。
“你不高兴是么?”若愚冷冷地对梨容说。
梨容漠然。
“你还在伪装,失去陈家女主人的位置,你心里应该是愤恨不平的吧?!”若愚把脸凑过来,贴近了梨容。
梨容忽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望着这面目可憎的一张脸,她愤然道:“小人!”
“你说什么?”若愚咆哮起来:“你再说一次!”
她此时此刻的表情,再一次让他回到从前,被奚落被轻视的怒火从胸口熊熊燃起。
“小——人!”她重重地一字一顿地说。
他被狂怒冲昏了头脑,猛一下抓起她的手,往桌上一惯,想也没想,抓起手中的木簪子就往她手心刺去!
“啊!”梨容一声惨叫!
若愚一惊,松开了簪子,有些手足无措。天呐,我做了什么?!却看见血,从梨容的右掌心汩汩冒出。
“小姐!”白颜尖叫着,拿了手帕去捂。
若愚看得胆战心惊,却仍旧不忘撂下狠话:“要你嫌弃我的簪子,今天我就给你留个永远的印记!”
他一甩袖子走了,却是高一脚,低一脚,跌跌撞撞出了梨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