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寒风之中,男子仰头望天,发出长声悲叹:“老天啊,我沈青云前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今生你要罚我膝下无子啊!”
北风呜呜咽咽,从旷野之中刮过,卷起更多的风沙,扬的漫天昏黄一片。
五年之后。
刘氏直起腰来看了看天,只见万里无云,艳阳高照。
她用脖间的毛巾擦了擦不断从头上涌出的汗珠,侧首去看身旁,正挥着一把特制小镰刀,哼哧哼哧费力割着小麦的小孩子。那高高扬起头来的麦子达到孩子脖间,孩子右手执着镰刀,左手抓住三四根小麦,费力的一刀一刀用劲去割。
“玲珑,你也歇息一下吧!”刘氏看着头上满是汗水的孩子,心疼的轻声说道。
沈玲珑直起腰来,用小手一把擦掉额前密密麻麻的汗珠,却不想锋利的麦芒划过脸庞,立时留下几道清晰的血印。
“啊,玲珑!”刘氏惊呼一声,急忙弯腰去看。
“娘啊,没什么事啊!我们还是赶快将这一片地里的麦子统统割完,免得一会儿爹来了又要骂你!”玲珑抬起头来,那张粉嫩的小脸上满是鼓励的笑容。
刘氏看她乖巧懂事,虽然心疼她年幼便要劳作,但想想玲珑的话,再看看前方似乎望不到边的麦田,只得将泪水往肚子里咽。
母女二人再不说话,继续弯腰用力割着麦子。
直干到日落西山,田里的麦子才刚刚割完一半。刘氏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视线所及之处已是模糊一片,便只得作罢,和玲珑收拾好农具,将已经割好了的麦子捆扎结实,放上架子车码得齐整了,这才双手拉起车把,将绳套套在肩上,拉起满满一车麦穗向村里走去。
玲珑将小镰刀插在腰间作为裤带的麻绳上,紧走几步,咬紧牙关,在车后用力推着。
斜阳那最后的一抹余晖,映照着这母女二人,一大一小,两人单薄的身影,一步一步艰难的向村子走去。
此时,沈青云正垂手站立在村中唯一一家有着三层院落、大大小小共九间房子的乔老爷家里,看着端坐在正厅方桌前喝着茶的乔丰年。
乔丰年是渠县方圆几百里妇孺皆知的大善人,当年参加过乡试且高中头榜,也曾在县里衙门之中,作为县太爷最为赏识和重用的师爷,很是风光了几年,但因为他为人耿直,看不惯官场之中的尔虞我诈,更看不惯那些有钱有势之人敲诈乡里的恶行,和县太爷据理力争了几番,后来干脆一甩袖子,回来务农了。
他虽未正式当过官,也没有过什么头衔,但人们就是爱戴他的正直清廉,再加上他虽然并不十分富有,但因着家里的几十亩田地,用全县最丰厚的佣金去雇佣贫穷人家来给自己种地,每到丰收分成之时,更是慷慨大方,常常将最为丰厚的利益,让给辛苦了一年的佣工,因此上博得了一个“乔大官人”的尊称。
更别提每逢灾年,他家就将自己也并不十分富足的粮食,都拿出来开粥场,救活的百姓成千上万。
无论你走在渠县的哪一个角落,总时不时,会听见有成群的孩子拍着手唱道:“有疾病,莫心伤,乔大官人伸援手;肚子饿,更莫慌,乔大善人家里留。”
当年,若不是这乔大官人几个月的粥饭救济,想这沈青云的一家四口,早就饿死家中了。
平日里,有点儿木工手艺的沈青云,总时不时经沈大官人的举荐,去县里的有钱人家干一些木工散活,逢到好的机遇,谁家翻盖个新房,便也就有了三两个月的活路和营生。
今日,他原本在家中做一两个风箱,准备逢着集市,背了去好卖几个小钱糊口,村里有人传了话来,说是沈大官人要见他。这沈青云二话不说便扔下手中的活计,急匆匆赶了过来。
“青云啊,听说你家里,有一个和我女儿年龄相仿的儿子,可真有其事?”沈丰年放下手中的茶杯,温和的看着惴惴不安的沈青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