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肯把马买给你?”
这马那般的通灵性,说不定就是宝马之类的,寒初蓝不会区分宝马与普通马,但她知道健康的成年马,都要好几十两银才能买到。夜千泽用五十两买下这马,她觉得非常值!
“不肯,我能让小七牵着马在这里等吗?”
她说这马通灵性,他也听出来了,她喜欢这马,就像喜欢轻风那样。所以,他就让人把这马买来了。当然了,这买……其实未经过马主人的同意。
小七是直接到马厩偷来的马,只不过在拴着这马的马厩里留下了字条以及五十两银。
寒初蓝信以为真,开心地就钻出了车内,夜千泽却揽着她的腰,她只觉得身子腾空飞起,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再定神,她的人已经坐在马背上了,他则在她的身后。
“泽儿,风大,又要下雪了,你怎么带着蓝儿骑马。”
李氏忍不住说了一句。
“娘,你年纪大了,不要再骑马了,快到马车上坐着,暖和暖和,我和千泽还年轻,身强力壮的,不用怕。”寒初蓝笑着安抚婆婆,她又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除了有点怕冷之外,她的身体好得很。
“娘,蓝儿说得对,你到马车里暖和暖和。”
夜千泽也笑着。
李氏笑,知道寒初蓝是怕了坐马车,夜千泽又是个宠妻的主,便应着:“那娘就到车上坐着吧。蓝儿,你骑马要小心点,别跑那么快。”
“娘,我都赶了将近半年的马车了,马上功夫不会很差的。”李氏下了马,寒初蓝就推了推身后的夜千泽,示意夜千泽坐李氏的马,她独骑一马。
夜千泽顺了她的意。
骑着马,跑起来,快了很多。
一路上,夫妻俩都在赛马。
寒初蓝特别喜欢这种疾驰的感觉。
却说那个青衣男子早晨起来,在客栈里吃过了早饭后,就结了帐打算离开,当他吩咐伙计去马厩帮他牵马的时候,伙计去了片刻就拿着个钱袋慌里慌张地跑了回来,说道:“客官,你的马不见了,只在马厩上看到这个钱袋。”
青衣男子脸色一沉,伸手就夺过了钱袋,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五锭十两重一锭的银两,还有一张小纸条,他拿出纸条一看,气得脸都绿了,只见上面写着:好马,我买了,五十两。
他的当然是好马!
百两都难买的好马,那个等于偷走他马的人竟然才付了五十两银!
会是谁?
是昨天傍晚抢走他马的那位姑娘吗?
想到寒初蓝,青衣男子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把钱袋随手塞进怀里,带着他的剑,迅速地离开了客栈,出了客栈,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他却不知道该去哪里追寻那位姑娘,只得在心里暗付着:别再让我遇到你,抢马贼!
因为有了马,不用整天坐在马车上,寒初蓝的心情大好,她心情一好,夜千泽的心情自然也跟着大好,于是赶路的速度比起前面三天就要快了很多。
原本还需要赶十几天的路,在提速之后,仅用了九天时间就到了京城效外,繁华的帝都远远就能瞧见。
在这几天里,李公公的毒又发作了两次,难受得他死去活来,让夜千泽夫妇都脸色沉凝,再一次想到解药的事。
寒初蓝未能从元缺身上搜到解药,夜千泽猜到元缺身上不会带着那样的解药,他打算回京后先潜入元府找找看。
好在夜千泽身上还有元缺送的解毒丹,每次李公公毒发的时候,夜千泽就喂他服下一颗,暂时压制着他体内的毒素。
望得见帝都了,李公公大为兴奋,恨不得在天黑之前就赶回到王府。
明天便是过年了,朝中大臣除了几位重臣还需要协助夜沐处理一些事情,其他官员都休年假了,大街小巷到处都可见百姓们置办年货。
就算在十天前,战神玉铃兰被命为征战东辰国的主帅,率领着十万大军从京城西郊的军营中离京,曾带给百姓们一些心里负担,不过随着年关的逼近,百姓们便暂时抛下了战争的沉重,想着战神的威名,帝都又是大星王朝的政治中心,城池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就算仗打得再激烈,短时间内帝都还是安全的,所以他们都能开开心心地等着过年。
“千泽。”
在十里亭暂时休息,寒初蓝想到了一件事,提醒着夜千泽:“进城后,我们先不回府。”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她,李公公更是忍不住,恭敬又不解地问着:“世子妃,为什么?都进城了,还不回府?”王爷可是心急如焚呀,这一路上,他不时接到王爷的信鸽催问,什么时候可以进京。
夜千泽看一眼李公公,李公公连忙惶惶地垂下了眼眸,弓着腰后退了两步,但耳朵还是竖着,想知道寒初蓝为什么让世子先不回府。李公公退下后,夜千泽才温和地问着:“蓝儿,你想说什么?”
寒初蓝望着他,问着:“千泽,你还记得太皇太后派去的那些人吗?”
夜千泽嗯了一声,她便继续说下去:“我记得他们说过如果无法接到你回京,太皇太后便要问他们的罪,诛他们的九族。我不知道太皇太后会不会真的那样做,但也不能不防,就算你再不喜欢他们,也不能白白地害了他们那么多人的性命。以我的估算,他们必定尾随着我们而回,我们先等上一等,等到他们再一起回府,这样,他们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接到了世子回府,也能向太皇太后交差了。”
皇室的人杀人向来不眨眼,人命在他们的眼里贱如蝼蚁,一件小错事,有时候也会丢掉身家性命。
就算太皇太后下达了那样的命令,不准把她一起接回京,她也不想看着那几百人的性命被太皇太后所夺。或许太皇太后不会真的杀尽那些人,但为首的那几个人,必定会受到惩罚的。要是能相救,她自然不愿意看到有人伤亡。
寒初蓝的话音一落,所有人又都看着她,每个人的眼神都有点变化。
夜千泽定定地望着她,片刻后,他笑着搂她入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寒初蓝的脸都躁红起来,这古代人不是最讲礼的吗,饶是夫妻,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搂搂抱抱的,自家相公倒是越来越厚脸皮了。在夜千泽搂过来的时候,她动作迅速地就推开了他,不让他于下属面前失礼,夜千泽没有搂到她,有点失落,倒是不生气,只是笑睨着她。
“千泽,你意下如何?”
寒初蓝问着。
“这个家,我说过了,你作主。”
夜千泽宠溺地说道,又吩咐着小五和小七:“小五,小七,你们骑着快马折返,看看那些人到了哪里?如果动作快,能在城门关上之时到达,咱们就在这里等,如果距离还远着,我们便进城里先找间客栈等着,等他们到了再汇合,一起‘浩浩荡荡’地回城。”
小五和小七深深地看了寒初蓝一眼,齐声应答,然后拉过两匹马,飞身上马,沿着原路策马奔驰而去。
另一端的摄政王府里,周妃吩咐着管家,务必把府里所有的院落,房间,都打扫干净,谁也不知道世子回来后要住在哪个院落里。
“周妃,奴才认为世子必定是住在‘流云轩’或者‘长风苑’。”管家轻声地说道。
流云院与长风苑其实是挨在一起的,两处院落中间还开了一个半月形拱门,从流云院可以穿到长风苑,从长风苑又可穿到流云院。最主要的是这两处院落距离夜沐的院落最近,在以前,流云院是紫灵公主的院落。
在深宫禁苑里,哪怕是夫妻,也是分院而住。
而长风苑则是夜千泽居住的。
十二年前那场大火便是从流云院烧起的,火势太猛,一口气就把长风苑都烧了个精光。现在这两座院子都是夜沐后来斥资新建的,虽然院落名不变,一些景色也不变,但王妃母子过去的踪迹就再也寻觅不着了。这两座院落天天都有人打扫,一尘不染的,但一直无人居住,也不允许他人进来居住。
管家认为世子归来,王爷为了见子方便,必定是安排世子住回长风苑或者流云院。
听了管家的话,周妃眼里浮起了些许的心疼,轻轻地说道:“本妃倒希望世子能住到其他院子里去,免得触景生情。”
夜沐每每走进流云院,出来的时候,都是神情悲痛,夜千泽为人子,重居故里,焉有不触景生情。
管家看一眼周妃,知道周妃也是一片好意,他轻声说着:“还是等世子回来了再说吧,奴才着人把所有院子,屋子都清扫干净,不管世子选择哪里,都能住着舒适,也能记着周妃的好。”这位王妃,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只是……
周妃点头。
“眼看着明天就是过年了,也不知道世子什么时候能回来,王爷这几天越发的焦虑了,要不是事情繁重,王爷早就等不及跑去接世子了。”
周妃轻叹着,她虽然不能见夫君,但夫君的心焦,她还是能猜得透的。
“周妃也别怪王爷焦虑,毕竟世子流落民间十二年了,王爷数度以为……如今世子能回来,王爷自然焦虑。”管家担心周妃会怨着夜沐对前妻孩子的看重,连忙替夜沐说话。
周妃温婉地笑了笑,“本妃是晓得的。”
“周妃。”
一名下人匆匆地跑了进来,在距离周妃五步远的时候停下来,弓着腰恭敬地禀报着:“太皇太后身边的乔姑姑来了。”
周妃一听,赶紧站起来,吩咐着管家:“随本妃去接乔姑姑。”
管家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乔姑姑是慈庆宫的管事姑姑,很得太皇太后的信任及器重,太皇太后如今的地位还是那般的尊崇,她身边的乔姑姑自然就随着主人的地位而比其他女史高一等,连周妃这些皇家儿媳都不敢怠慢乔姑姑。
周妃带着管家以及周嬷嬷迎出了王府,乔姑姑所坐的轿子才到达王府,一下轿看到周妃出来了,乔姑姑连忙迈上台阶,恭恭敬敬地向周妃行礼,嘴里谦恭地说道:“奴婢见过摄政王妃。”
周妃脸色微变,这是摄政王府,夜沐不允许任何人在府里叫她王妃的,这乔姑姑在太皇太后面前是这样称呼她的,夜沐不在场,她倒是能受,但这里是王府,乔姑姑还是这样称呼她,万一让夜沐听到了……周妃一想到夫君那冷漠的瞪视,他不会怎么骂她,但他冷漠没有感情的瞪视,比他骂她一千句还要让她难受,周妃的心就颤了起来。
周嬷嬷等人见过乔姑姑后,周嬷嬷上前,恭敬地附在乔姑姑的耳边,低声地请求着乔姑姑不要在王府里称周妃为摄政王妃。
乔姑姑也知道摄政王一直不喜欢周妃这位继妃,自己不过是一句称呼都让周妃胆战心惊,心里忍不住同情着这位王妃,大星王朝那么多的王妃,估计过得最委屈的非周妃莫属了。
乔姑姑不想触怒夜沐,她再怎么得到太皇太后的宠信,她终是奴婢,无法与夜沐抗命,只得改口称周妃,周妃这才把她迎进府里去。
明天便是过年了,整个王府里的奴才们都在忙碌着。
进了前厅,周妃坐下,赐座乔姑姑,乔姑姑不肯就坐,周妃倒是不再勉强。
“不知太皇太后派姑姑来……”周妃温和地开口,只说了半句话。
乔姑姑恭敬地又行了一礼,才说道:“太皇太后派奴婢来传话给周妃,君昊世子回府后,如带着除奶娘以外的女眷回来,请周妃务必阻拦她从正门而入,改道后门。”
太皇太后在派人接夜千泽回京,虽是为难着夜千泽,也知道夜千泽不会就范的,更猜得到儿子夜沐也会安排人前往接孙子回来,她也不动声色,放任儿子的人把夜千泽一家三口接回来。但回到了帝都,这就是她老人家的天下了,她想如何为难孙子夫妻都行。
孙子,她认,哪怕她打心里就不想要那个孙子。但寒初蓝,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孙子想让一个小小的农家女当大星王朝摄政王府的世子妃,门都没有!
摄政王府的正门,她永远都不会为寒初蓝打开!
其实夜千泽与寒初蓝在乡下已经成了亲,此刻回来,不管从哪个门进府,都是夫妻。但太皇太后不是这样认为的,她听说了,夜千泽和寒初蓝成亲半载,依旧还没有圆房,也不知道是男方有问题,还是女方有问题,不管哪一方有问题,她都不会承认这门亲事。夜千泽带着寒初蓝初次回府,就如同寒初蓝初嫁而来,她偏要在这里为难夜千泽夫妻,不许寒初蓝从王府大门而入,那是正妃嫁进门时才有资格走的,连侧妃嫁进来时,都要走侧门,妾室直接从后门进入。
她特意地吩咐乔姑姑走这一趟,吩咐周妃拦着不许寒初蓝跟着夜千泽一起从正门进府,改道后门,便是把寒初蓝当成了妾室!
闻言,周妃神色一紧。
太皇太后这样吩咐,不是等于把她推到了风尖浪口上,让人以为是她故意刁难前任王妃的嫡子嫡媳吗?王爷会扒了她的皮不说,连世子都会对她怨恨在心呀。
“乔姑姑……这,不太好吧。谁都知道世子在乡下已经成亲了,只要是明媒正娶的,不管是什么出身,都是世子的妻室,怎能以妾室待之?”
乔姑姑还是恭敬地应着:“周妃,奴婢也是奉命行事,这是太皇太后的懿旨,奴婢把旨带到便可回宫复命。”
说着,乔姑姑还真的向周妃行礼,告退回宫。
“嬷嬷,这可怎么办呀?太皇太后这是逼着本妃当个坏人呀。”周妃焦惶不安。
周嬷嬷虽觉得太皇太后有着逼周妃当坏人的嫌疑,但以那位农家女的出身,也的确配不上世子,于是劝道:“周妃,奴婢觉得太皇太后言之亦有理的,小小农家女能为世子之妾,已是他们祖上积了十世的阴德修来的福了,焉能再奢望世子妃之位?依奴婢之见,周妃还是按照太皇太后的吩咐去做吧。”
“王爷那边……”周妃最担心的是自家夫君的态度。
周嬷嬷深思着,“周妃,王爷也不见得就会喜欢那位农家女,王爷最是疼爱世子,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世子,怎么可能在婚姻大事上委屈了世子,就算此刻不会如何为难那位农家女,迟早都会替世子另觅良妃的。如果周妃此刻不顺着太皇太后的意思去办,得罪了太皇太后,导致婆媳妇关系不睦,将来世子又再娶良妃,就是两头都吃力不讨好了。”
周妃被嬷嬷这样一说,心里更乱。
其实她也觉得小小的农家女是配不起王府世子的,可世子与农家女又成过亲,再怎么样都是糟糠之妻,才回京,名义上算是婆婆的她就这样作践儿媳妇,会遭人诽议的。最主要的是,她隐隐听说过了,夜千泽很喜欢那位农家女,她又摸不清夜千泽现在的脾气,万一顺了太皇太后的意,让夜千泽记恨……
世子记恨,夫君肯定不会偏着她,她一样是吃力不讨好。
可她又不愿意让夫君出面当那个恶人。
唉,真是烦呀。
周妃决定等夜沐回来了,就算惹怒夜沐,她也要去探探夜沐对那位农家世子妃的态度,如果夜沐也是打心里不认可的话,她就出面当那个恶人。
这样想着,周妃就坐不住了,不时地派人去前面打听夜沐什么时候回府。
天色渐沉。
一天又要结束了。
这个时候管家匆匆地跑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可见他有多么的心急,周妃以为是夜沐回来了,谁知道管家跑进来,喘着气说道:“周妃……世子……世子回来了!”
太皇太后派去接夜千泽的人,一路紧追着夜千泽等人,虽然无法一起同时到达帝都,距离拉得却不远,得知夜千泽在十里亭等着,一行人大喜过望,九族的命都有救了,连忙快马加鞭赶到十里亭,然后两队人马汇合,浩浩荡荡地进城。
至于接回寒初蓝则是摄政王府的事,所以那些人也不用担心太皇太后在这件事上责罚他们。
周妃脸色一白,声音有点儿颤:“世子……世子回来了?”
她还不知道该不该当那个恶人呢,世子竟然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