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皇家婆婆平时对她那么好,如同疼爱女儿一般疼爱着她,没想到她一次不顺着婆婆的意思去做,婆婆就寻着机会如此的责罚她。
“娘。”
寒初蓝气喘吁吁地跑来,看到李氏的脸色有点苍白,饶是被丫环扶着也微颤着双腿,明显就是挨过了打,她心疼地上前来扶住李氏,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地问着:“娘,你没事吧?”
李氏虚笑一下,摇头安抚着寒初蓝:“蓝儿,你怎么来了?娘没事,你快回去,不要在这里。”这皇宫处处是杀机。
“母妃。”寒初蓝又看向了周妃,周妃虽没有挨打,却被太皇太后的雷霆之怒吓坏了,此刻哭得梨花带雨的,被周嬷嬷扶着也在颤抖不已。寒初蓝看过来,她强装没事,也在安抚着寒初蓝:“蓝儿,母妃也没事,不用担心。”
夜沐瞧着周妃在颤抖,李氏也在颤抖,强压着的怒火腾地又烧起来,他要是再来尽一步,连周妃都挨了打。就算他再不喜欢周妃,得知周妃被责罚,也是匆匆赶来。
抢上前几步,夜沐从太监的身边捡拾起一根棍子,就朝太监的臀部狠狠地揍打下去。
太监被打得爬在地上痛嚎,却不敢反抗。
“王爷饶命呀!”
“王爷息怒呀!”
宫人吓得拼命地叩头求饶,他们也是奉命行事的。
“本王府上的人也敢打,本王今天就让你们知道动了本王府上的人是什么后果!”夜沐阴着一张脸,手上的棍子连挥,所有宫人都挨了他的棍子,顿时一个二个都被打得爬在地上,痛叫着求饶。
“王爷。”
周妃看到宫人全都挨了打,赶紧上前去阻止着夜沐,“王爷,他们都是奴才,只知道奉命行事的,再者他们可是太皇太后宫中的人,王爷打狗还得看主人呀。”
“沐儿!”
宫外闹得这么厉害了,太皇太后这个老妖婆才在乔依儿的扶持下走了出来。
看到夜沐甩开了周妃拉住他的手,抡起棍子又要打她宫里的奴才,太皇太后忍不住出声喝住夜沐。
夜沐的脸还是阴黑阴黑的,怒火燃烧在眉梢上。国事让他操劳,自己的后方还要遭受到老母亲的闹腾,难道老母亲已经决定站在侄儿这一边,准备拿他开刀了吗?
太皇太后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正如周妃所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些宫人都是她宫里的奴才,全都奉她之命杖罚周妃和李氏的。周妃不是还没有挨到打吗?李氏也不过才挨了几棍,自己的儿子就为了那几棍,公然与她这个当母亲的作对了。
太皇太后觉得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自从紫灵公主的出现后,就一再地伤她的心,一再地和她作对。
“见过太皇太后。”
寒初蓝等人向太皇太后行礼。
夜沐却持棍傲然而立,冷冷地望着自己的老母亲。
太皇太后也瞪着他。
“沐儿,你这是在打母后的脸,你知道吗?母后身为太皇太后,责罚一下做错事的下人,难道也不行吗?”太皇太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夜沐笑着,笑得很冷,“母后也知道儿臣在打母后的脸呀,母后责罚儿臣府上的人,不也是在打儿臣的脸吗?母后身为太皇太后就要脸,儿臣身为摄政王,管着百官,掌着朝政,面对着天下百姓,难道儿臣就不要脸了吗?母后狠心责罚儿臣府上的人时,可曾想过儿臣这张脸?”
“沐儿,你就是要和母后作对吗?母后看在李氏救了昊儿,养昊儿成人有功,赏赐她一柄玉如意,她故意摔碎玉如意,犯下死罪,母后依旧念在她救昊儿有功,并没有问她死罪,仅是杖打一百杖。”
夜沐寒着心,痛心地说道:“一百杖足以要了她的命!李氏救了昊儿一命,养了昊儿十二年,她唯一的儿子甚至代替昊儿死去,这种功劳岂是区区玉如意就能替代的?母后是不喜欢昊儿,怨着李氏救了昊儿一命吧!”
太皇太后大怒,命令着:“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把蔑视哀家的李氏给我重杖一百杖!”
“太皇太后!”
寒初蓝闻听此言,赶紧朝太皇太后一叩头,请求着:“请太皇太后饶了娘吧,娘是女人之躯,如此的娇弱,别说一百杖,就算是五十杖也会要了她的命呀。太皇太后,请饶了娘吧。”
“本王在此,谁敢动本王府上的人?”夜沐把手里的棍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戳,冷着脸怒吼着,还真没有人敢再上前去给李氏行罚。
“娘?”
太皇太后冷哼着,怒视着寒初蓝,“寒初蓝,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堂堂的摄政王府世子妃,竟然称一个下人为娘,你该称为娘的是媚儿!不懂规矩就是不懂规矩,给你世子妃身份,也不像一个世子妃,丢人现眼!”
寒初蓝抬眸,定定地迎视着太皇太后的怒视,并不在乎太皇太后的讽刺,一字一句地说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娘虽然是千泽的奶娘,并无生养之恩,但有救命之恩,又有养育之恩,两重之恩便如海深,如山沉,既为奶娘,又为养娘,称一声娘,不足为过。太皇太后慈悲为怀,平时必定也会教育儿孙们,知恩要图报,难道千泽受了娘的恩泽,不该回报吗?初蓝为千泽之妻,夫之母,便为妻之婆,婆母如娘,初蓝叫娘天经地义,就算娘出身低下,正所谓母不嫌子穷,儿不嫌母丑,娘再低下,再丑陋,都是千泽和初蓝的娘。尊师,尚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奶娘和养娘怎么就不能一日为娘,终生为娘?”
“好一张伶牙俐嘴,好一个知恩图报!”
太皇太后没想到寒初蓝竟然敢反驳自己,还驳得头头是道。
寒初蓝又朝太皇太后叩了一次头,再次仰视着太皇太后,继续说道:“太皇太后,娘虽然打碎了您老人家所赐的玉如意,初蓝想,娘一定是无心的,也可能是失手的。娘最为慈祥,平时教导着初蓝和千泽,一定要尊老爱幼,太皇太后在娘的眼里,既为尊,又为老,就算给娘一个天做胆,她也绝对不敢蔑视太皇太后您老人家的。所以初蓝斗胆地为娘辩解一下,娘是无心的,绝对是失手打碎太皇太后所赐的玉如意。太皇太后为大星王朝最为尊贵的女子,母仪天下,必也能宽宏大量地饶恕娘的无心过失。再说了,太皇太后是因为娘救了千泽,养大千泽而赏赐娘玉如意,此举带着酬谢之意,如果因为一件死物而重罚恩人致死,天下之人如何看待太皇太后?物再贵重,重得过人命吗?玉如意碎了,可以再造,人死了,还能重生吗?不要以为人死能再投胎,人死如灯灭,是不可能投胎的,所以生命是无价的。娘的功劳高如山,深如海,足以抵消她的过失,甚至是绰绰有余。”
太皇太后又是一塞,这一次,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她的面前,还从来没有人敢和她摆道理。
宫里的人,都对她小心翼翼的,儿子媳妇们也是小心地侍候着她,就算她错了,也没有人敢反驳得如此详尽。
她实在是欣赏寒初蓝这种胆量,这种口才,字字句句带着驳斥,却又占尽了一个理字。
这个女子,她还真的太看轻了。
夜沐深深地凝睇着寒初蓝的背影,此女虽然跪着,却腰肢挺直,她的话是那般铿锵有力,驳得他这个母后都无从应对。
怪不得他的稚儿把此女宠在心尖上。
“太皇太后饶了娘吧。”
寒初蓝再次朝太皇太后叩头。
太皇太后瞪着寒初蓝,寒初蓝把话说得那般的圆滑动听,既指责她又赞着她,让她又气又恨又无法拿寒初蓝出气。现在对李氏,继续打的话,便显得她度量太小,以怨报德,甚至会让天下人诽议她,她对夜千泽向来不好,说不定就如自己的儿子所说那般,说她怨李氏救了夜千泽一命,借口要李氏的命呢。不打呢,她又真的不甘心!
儿子的话也说中了她的心思,她的确怨怪着李氏救了夜千泽!
“皇上驾到!”
忽然传来了太监的高呼声,接着便看到夜无极着一身明蓝色的龙袍,在宫娥太监的簇拥之下匆匆地朝慈庆宫走来。
“皇上吉详!”
本就还跪在地上的宫人,哪怕挨过了夜沐的棍子,也赶紧向夜无极行礼。
夜无极走过来,先是朝太皇太后行了一礼,太皇太后的脸色在夜无极出现后,稍微有所好转,当夜无极向她行礼时,她脸色已经温和起来,温和地对夜无极说道:“极儿不必多礼。”
“皇祖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孙儿听说皇祖母因为昊哥哥奶娘失手打碎了皇祖母所赐的玉如意,皇祖母便要杖打她一百杖,四皇婶求情,皇祖母连四皇婶都要一起打,是这样吗?”
夜无极早就把这件事摸得一清二楚了,他也不是现在才来,早在寒初蓝进宫,他就来了,只不过一直隐在远处看着。夜沐的怒,寒初蓝大胆地替李氏求情,字字句句都落入了他的耳里。
对这个能让夜千泽宠在心尖上,又能让他舅父动情的女子,夜无极是极为好奇的,很想知道她的特别之处在哪里,她又好在哪里?
刚刚寒初蓝那一番话,让他也忍不住开始高看两眼这个小农女了。
他问过她,是否读过书。她回答,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夜无极当时就不相信,此刻更不会相信。一个仅会写自己名字的人,是不可能说得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他自认聪明,在寒初蓝刚才那番话面前,一时之间也想不到用什么话来驳斥着寒初蓝。
还有一句话让他听得格外震撼,便是那句,物再贵重,重得过人命吗?玉碎了,可以再造,人死了,还能重生吗?
像太皇太后或者夜无极所赐之物,一旦被毁,那可是死罪。可在寒初蓝的眼里,再贵重的物,都不如人命重要。寒初蓝眼里竟然没有贵贱之分,夜无极意识到他们这些皇家人在她的面前,也毫无优势可言,一样都是人。
瞟向寒初蓝,夜无极出面当个好人,向太皇太后请求着:“皇祖母,看在李氏救了昊哥哥一命,又抚养昊哥哥长大成人,才让皇祖母寻回嫡长皇孙,这功劳还真不是一柄小小的玉如意可以抵消,玉如意碎了就碎了,李氏也是无心之失,皇祖母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再追究李氏的无心之失了。”
太皇太后顺着夜无极这个台阶下,环扫了众人一眼,说道:“好吧,皇上都替你们求情了,哀家也就不再追究了,都起来吧。”
“谢太皇太后,皇上不罚之恩。”
李氏向这对婆孙俩谢恩。
寒初蓝起身,连忙去扶起李氏。
“皇祖母,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孙儿扶你进去吧。”夜无极敛回了瞟向寒初蓝的视线,扶着太皇太后进去,太皇太后望向了夜沐,夜沐只是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了一眼,便扭身就走,李公公急急地追上去,周妃在周嬷嬷的扶持下也跟着走。
太皇太后的心又是一痛。
看来她和这个儿子的僵局是无法再化解的了。
她也在一步一步地远离这个儿子,亲近孙儿……
回到宫里头,太皇太后示意乔依儿等人退下。
夜无极扶她在桌前坐下,暗哑的声音稚气难消,“皇祖母,昊哥哥才去了西营,摄政皇叔又还在宫中,你老人家却搞出这么大的一件事来,与摄政皇叔越闹越僵,不是逼着摄政皇叔早一点造反吗?皇祖母,孙儿现在才是皇上,坐着龙椅的人可是孙儿呀。皇祖母也说过绝对不会让摄政皇叔造反的,可皇祖母今天所为却……”
“极儿在怀疑皇祖母故意为之,逼着你皇叔趁你还没有完全亲政,根基未稳造反吗?”太皇太后有点儿不悦了。
她做这么多,为的还不是保住这个孙儿的皇位。
“孙儿不敢,孙儿只是觉得今天这件事,皇祖母欠缺考虑。”
太皇太后望了他一眼,恨恨地道:“皇祖母瞧着李氏就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不是她,一切都会按照皇祖母的计划走下去!”
没有李氏救了夜千泽,就不会有夜千泽的回来,夜千泽没有回来,夜沐精神无寄托,这样就算夜无极亲政了,夜沐因为不恋权势,夜无极是不会对夜沐动杀机的。但夜千泽回来了,夜沐重新有了精神所托,会不会心生夺位之心就不好说了。
太皇太后那样做,只不过是想保住夜沐的性命。
夜无极闪烁着黑眸,女人终是女人,有时候还是沉不住气,他淡冷地开口:“只要摄政皇叔无二心,孙儿可以向皇祖母保证,绝对不动摄政皇叔全府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这段时间还希望皇祖母以大局为重,暂时不要再动摄政王府,特别是朕那位小嫂嫂,她,能牵制住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