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的一天,客人进进出出,尝过了新酒楼的饭菜,喝过新酒楼的例汤后,客人都赞不绝口,觉得比其他酒楼的还要好味道,最主要是价钱公道,在这个南城区来说,食福酒楼的酒菜味道极佳,可以说是能挤上众多酒楼的前十名了,但价格却在众酒楼之尾,这样一来,客人们便觉得食福酒楼更便宜,吃得更划算。
最主要的是那例汤很好喝。
听一些离开后的客人讨论食福酒楼的饭菜好吃,其他酒楼的东家也闻讯而来,隐入其他食客当中,到食福酒楼来尝尝味道,同行虽然相忌,但同行也最喜欢去尝试同行的厨艺,这样能找出同行的优点和缺点,把同行的优点学到,再用回到自己的酒楼里。
一整天下来,食福酒楼的生意火爆,虽说是第一天开张,却是个好意头。别说是整个南城区就连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了在南城区新开的一间食福酒楼,酒菜的味道都极好。
寒初蓝在酒楼里当了一天的大厨,一直忙到天黑,住房都住满了人,她才拖着疲倦的身子从厨房里走出来,两轮明月连忙迎过来,星月有点心疼地问着:“还好吧?”
还有伙计们在,星月没有称呼寒初蓝为世子妃。
寒初蓝笑道:“很好。要是天天都能让我忙成这个样子,那我就发了。”
星月浅笑,把她扶到了一张桌子前坐下。
“大掌柜的,在下的美食呢。”
同样劳累了一天的欧阳易也是这个时候才有空停下来,想他生来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时候做过这等事,为了换取一天免费的美食,他过去二十几年的精力全都用到了今天来,真累死人了,看来小二不好当。
欧阳易在寒初蓝旁边的那张桌子前坐下,人才坐下就扬声叫唤着夜锦英。
夜锦英在柜台里正在算着帐呢,想知道今天一天赚了多少钱。听到欧阳易的叫唤声,头也不抬,淡冷地答着:“你的美食不是被你吃进肚里了吗?你今天一天已经吃完了三餐。”
“我一天要吃五餐,才吃了三餐,你还欠我两餐呢。”欧阳易站起来,走到柜台前,优雅地双手撑放在柜台前,灼灼地望着头也不抬的夜锦英。他连在下都不自称了,与夜锦英的距离不知不觉拉近了,谁都没有注意到。
寒初蓝饶有兴趣地望着欧阳易的背影,嘴角微弯,泛着浅浅的笑意,那双黑珠子乌溜溜地转动着,也不知道她在心里想着什么。
夜锦英和夜千泽同岁,就是月份稍大,二十一岁放在二十一世纪里还属于一枝花的年纪,但在这个年代里就属于老姑娘了,兴宁会说她十八岁的年纪应该是两个孩子的娘了,那夜锦英就应该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可她如今依旧云英未嫁。虽说自从兴宁与太皇太后闹了一场后,太皇太后总算完全松口,所有皇孙皇孙女们的婚事都交由自己的父母作主,可夜锦英在陈王府被压制着,陈王妃平时笑得像个菩萨似的,心胸其实狭隘得要命,她根本就不会替夜锦英安排婚事,陈王爷又是个不理事的人,要是夜锦英继续留在陈王府,估计再过十年,都还待字闺中。
更别说如今的她已经被赶到别庄去了。别庄对于王府里的姑娘们来说如同被打入了冷宫一样,哪还有出头之日?
如今跟了她一起创业,她就想过了,要是能遇着好男儿,就替夜锦英安排一个。
现在瞧到欧阳易对夜锦英似是挺有兴趣的,寒初蓝便萌生了把两个凑作对的念头,当然了前提是她得弄清楚这个青衣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来自何方,家庭情况如何,是否娶妻,有没有未婚妻,有没有暗恋对象什么的。如果都没有,那她就不客气地当这个媒婆了。夜锦英姿色不俗,可此刻易了容,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人们看到她时,更愿意去看路边的小摊小贩,都不想对着她那张毫无出彩之处的脸。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还有男子瞧上她,寒初蓝觉得那是属于真心喜欢,那个男子也绝对不是以貌取人之庸才。
“人一天吃三餐是为正常,公子多吃两餐,小心肥胖。”夜锦英依旧敲着她的算盘,依旧是连头都不抬,那张平凡的小脸上甚至连半点表情都没有。欧阳易敢说她是他遇到的诸多女人中最为淡漠的一个,是他不够俊美吗?他们欧阳家的男儿个个都是俊男呢,在东辰国,欧阳家的男儿是少女们的梦中情郎,不仅仅是他们有着尊贵的身份,更因为他们全都是人中龙凤,男儿当中的翘楚。
“我复姓欧阳,单名易。”
问不到夜锦英的名字,欧阳易很大方地先报上自己的姓名。
夜锦英没有回应。
欧阳易又咂咂嘴,“大掌柜的,我忙了一整天,真的饿了,赶紧给我准备美食去吧。我要吃油焖大虾,糖醋排骨,糖醋鱼,白灼菜心,白切鸡,青椒煎鸡蛋,松鼠桂鱼,水晶虾饺……”
“说完了吗?”
夜锦英总算抬头望向提到美食就喋喋不休的男人,明明就一副尊贵非凡的样子,什么东西没有吃过,偏偏表现得像个饿死鬼投胎似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吃过似的。
“我对吃的特别有记性,我能把你们酒楼所有菜式如数家珍,一一说出来。”欧阳易浅浅地笑睨着夜锦英。
抿抿唇,夜锦英想到他今天也真的帮了不少忙,看在他本是客人的份上,在再次垂下头去敲算盘时,淡冷地说了一句:“你自己去厨房里看看,还有什么吃的,你自己挑选。”
“我想吃你亲手做的。”
“我没空。”
欧阳易又咂咂嘴,撇她两眼,嘀咕着:“早知道我就跟你算工钱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欧阳易:……
寒初蓝低笑着附到星月的耳边说道:“有戏。”
星月只是看一眼欧阳易和夜锦英,低淡地说道:“那人是个练家子,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武功与我不分上下。”
“我知道。”
寒初蓝早就知道欧阳易会武功,而且不弱,能缠住元缺片刻的人,武功是不会弱到哪里去的。听到欧阳易先向夜锦英自报姓名,她敢说这两个人真有戏,不,是欧阳易对夜锦英有点特别,但夜锦英对欧阳易还没有意思。
星月赞赏地看着寒初蓝,以为寒初蓝的眼神锐利到那种地步了,谁知道寒初蓝低低地又说了一句:“蓝骑的原主人便是他,我从他那里抢过蓝骑的时候,知道的武功不错。”
星月的赞赏顿时被这句话泼掉了。
彩月在一旁掩嘴偷笑。
世子妃胆子大,情急的时候别说抢马了,就连人都敢抢。
欧阳易转身离开了柜台,打算自己进厨房里找点吃的,瞧见寒初蓝饶有兴趣地望着自己,他又冲寒初蓝友好地笑了笑,觉得这位夫人特别的亲切。
寒初蓝也回给他一记友好的微笑。
等到欧阳易进了厨房后,寒初蓝才起身走到柜台前,低低地对夜锦英说道:“姐姐,到你的阁楼去。”
她也很想知道今天是赚了还是亏了。
但在这大堂之上,她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帮忙算帐,心痒痒的,只能让夜锦英到阁楼去。
夜锦英嗯了一声。
寒初蓝转身离去,带着她的两轮明月转到后院去。等欧阳易从厨房里搜刮到不少美食,美滋滋地用个大托盘端出来的时候,发现夜锦英不见了,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夜锦英的身影,他也没有太在意,现在是吃饭更重要。
后院的阁楼上,夜锦英把算出来的帐推到寒初蓝的面前,脸上难得地有了灿烂的笑容,说道:“弟妹,今天的生意火爆,进帐六百六十两整,真是六六大顺呀。”
寒初蓝也笑了起来,她问着:“扣除了食材的原料费,人工费,地皮费,水费,柴费吗?”进帐千两如果都扣除了其他原材料费用,那真是大赚特赚了,如果没有扣除的话,那赚的只是零丁。
夜锦英眨了眨眼,然后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敛了回来,说道:“姐姐太兴奋了,第一次做自己的生意,忽略了那些。我再重新算算。”意思就是支出的费用没有扣除。
寒初蓝笑道:“进帐千两是总数,赚的钱则需要拿总数来减去支出的,余下的才算是今天赚来的。”
夜锦英歉意地答着:“姐姐知晓的,就是一时间太兴奋了。”
寒初蓝拍了拍夜锦英的手背,表示理解。
要是一开始就让她算帐,她估计也会像夜锦英这样开心得忘记了减去支出的数额了。
夜锦英重新计算过后,脸上还是有着笑容,只不过不像刚才那般灿烂了,寒初蓝问着:“净赚多少?”
“净赚二百三十六两五钱。”
寒初蓝点头,“应该是这个数。开酒楼,看似很能赚钱,实际上扣除了支出的,赚得一般般的。我们今天是第一天开门做生意,大家图个新鲜,还能赚这么多钱,以后估计不会有这么多的纯赚了,毕竟竞争力太大,今天的客人中,就有不少其他酒楼的人前来摸底。以我的估算,我们酒楼,以后纯赚最多就是能保持在七十两到一百两之间。”
这帝都虽然繁华昌盛,可争食的人也多,他们食福酒楼表面又没有什么靠山,很容易会被别人挤下去,他们现在能靠的便是自己的实力,靠着实力去留住客人,只要每天稳定客源,就算一天只赚一百几十两,一个月下来也能过千两的收入,算是很不错的营生了。
她和夜锦英都是女人,对于古代的女人来说,能月入千两,属于白富美了。
虽然距离她的目标相差太远,但有了个开头,她还是信心十足的,只要努力,酒楼的生意肯定一天比一天好的。
“也很不错了,我在王府的时候,一个月的例钱才三两银呢。”夜锦英笑道,她很容易满足,觉得现在这样的收入对她来就是天文数字了。过去她的例钱根本就不够花,为了能熬过一个月,她都很节省的。府上那么多的姑娘,就数她这个大郡主的例钱最少。王妃一顿饭所花的银两都比她一个月的例钱还要多。
寒初蓝握住她的手,心疼地说道:“姐姐,你跟着我,以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望着她,夜锦英浅笑着,“姐姐不觉得苦,相较于你以前在乡下的日子,姐姐想还是比你好一点吧。”她可是听说过了寒初蓝初嫁到夜家的时候,夜家别说有多少银两,就连吃都没有得吃,是靠着寒初蓝才慢慢地发家。
提到以往的日子,寒初蓝也深有感触,“那会儿,每天一睁开眼,就头痛,头痛着一家三口的口粮该去哪里弄来?千泽那个时候又是个只会吃不会做的没用之人,姐姐不怕你笑,我以前特么的瞧不起千泽,觉得他中看不中用,不过别人说他中看不中用的时候,我又特别的生气。他是我的男人,不管中不中用,都只能是我说,其他人不能说他。”
夜锦英笑笑,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夜千泽身上背负着太多了,就算隐世于乡下,那些责任依旧背负在他的肩上,他哪能过着真正的男耕女织的平静生活?所以不会做事也很正常。
“现在的千泽,倒是变化很大,我觉得我是现在才认识千泽的。”
提到夜千泽,寒初蓝的神情变柔,思念之心顿起。
三天了,也不知道他带着他的兄弟们走到哪里了,一路上是否顺利?
“那是昊儿真的爱上了你,愿意让你去了解他,否则你依旧只能看到他的表面。”
寒初蓝没有答话,她还在想着此刻带军在外的夜千泽。
夜锦英知道她想到了夜千泽,没有再打扰她,放任她陷入相思之中。她拿着算盘起身离开了阁楼,在离开前吩咐星月,一会儿就送寒初蓝回府,寒初蓝今天真的累坏了。
等到寒初蓝从思念之中回过神来时,早就不见了夜锦英的影子。
“姐姐呢?”
寒初蓝本能地问了一句。
星月答着:“在世子妃想念世子的时候,大郡主就到前堂去了。大郡主吩咐了,世子妃今天也累坏了,早点回府休息,酒楼有她看守着,不用担心。”
寒初蓝嗯着,人跟着站起来,望望窗外,黑漆漆的,知道时辰不早了,也不再逗留,带着星月她们从后门悄然离开了食福酒楼。
或许是春末的寒意未退,又或许是夜色真的深了,大街上鲜少看到行人了,四周围都静悄悄的,就连各处的客栈也都关上了门,只有屋檐下的灯笼悬挂在那里带来些许的亮光。
寒初蓝和彩月坐在马车内,星月赶车,主仆三人匆匆往摄政王府而回。
从南城区到东城区摄政王府,赶马车的话,只需要二十几分钟就能到了。
出了南城区后,各街各巷更加的安静,马车的车轮声便显得格外的刺耳。进入了东城区后,在别处还能听到马车的声音,应该是其他府上的主人外出,深夜才回来吧。
星月赶着车回到摄政王府的后门前停下来,听到马车的声响,在后门守候了一整天的小七,赶紧开门让主仆三人迅速地把车赶进王府里。小七迅速地关上后门,人则跃上了墙上,先是远远地眺望着远方,凝神静听片刻,确定没有任何人跟踪寒初蓝,他才跃下墙头。
一进长风苑,他就拉住了星月,问道:“可有带些东西回来给我们?”
星月板着脸甩开他的手,淡冷地答道:“彩月给你们每个人都带回来一合礼饼。想吃的,自己讨去。”
走在前方的寒初蓝听到小七的问话声,好笑地顿住脚步,转身对小七说道:“都在马车上呢,彩月一个人可拿不了那么多,大家都吃去吧,别惊动其他人。我累了,先回房了,你们不需要再侍候我。”说着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听说好吃的全都在马车上,大家全都向马车上扑去,抢吃的,长风苑这些暗卫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了。他们抢得又不会发出半点的声音,周围的人根本就听不到,谁也想不到夜深人静了,长风苑的人还会抢吃的。
都是寒初蓝培养出来的一班吃货。
休息了一个晚上,隔天起来,寒初蓝又容光焕发的了。
今天她不能一大清早就去酒楼,要先给太皇太后送汤。
在厨房里替太皇太后炖好了汤后,也顺便地给周妃和李氏都炖了一盅靓汤,她先给周妃送去,然后才走进李氏的小院子里。回府后的李氏比在乡下时更加的安静,在乡下她虽然干不好农活,还是会下地干活的。回京后,衣食无忧了,她便变得无所事事的,闲着无事时,她就开始做衣服,做的全是娃娃的衣服,她说,等寒初蓝怀孕生子后,不用再准备衣服了,她都给寒初蓝做好了。
寒初蓝很喜欢她做的那些小衣服,可惜她现在还没有孩子。夜千泽现在带兵打仗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相公不在身边,她也生不出孩子来。
“娘。”进了院子,寒初蓝就眼尖地看到了李氏坐在凉亭下做着衣服,她连忙端着汤走进凉亭,一边把汤放下,一边说道:“娘,这外面风大,你怎么不进屋里坐着。”
李氏温和地笑着:“整天坐在屋里也闷,出来吹吹风也好。”
寒初蓝在她的身边坐下,歉意地说道:“娘,对不起,是蓝儿不孝,没有好好地陪伴过娘。”
放下手头上的针线活儿,李氏笑道:“娘知道你忙,娘不用你陪,你只管去做你的事。”她揭开了炖盅的盖子,看到今天的汤又变换了,她欣慰地笑着:“你天天都变着法儿给娘换汤,天天让娘喝着那么美味的汤,这还不是孝顺吗?蓝儿,娘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是寒初蓝改变了夜千泽,也等于改变了她。
她以前想过回京后,她最多还是跟在夜千泽身边侍候着的,不曾想过会得到主人的地位。是寒初蓝教会了夜千泽尊重她,孝顺她,夜千泽才会坚持着叫她娘,夜沐看在她救了夜千泽有功,又养大夜千泽,再看到夜千泽夫妻都如此的尊重她,才会顺水推舟给她今天这种地位,有丫环妈子侍候着,在这座王府里,几乎和周妃平起平坐了。
“你是我娘嘛。当后辈的孝顺长辈是理所当然的。”
“今天这个是什么汤?”
“猪尾汤。猪尾据说能补肾,娘天天都坐着,坐久了会伤腰,蓝儿就给娘做了猪尾汤,让娘补补腰。”
李氏笑道,“你有心了。”
“娘,快趁热,先把汤喝了吧。”
李氏点头,慢慢地喝起汤来。
猪尾汤补腰,在喝来,是补了她的心,让她一颗心如同喝蜜一样甜。有寒初蓝这样的儿媳妇,是她的福气。
“娘,我的酒楼开张了。”
“娘知道。你最近都忙得不见人影,娘就知道你的酒楼要开张了。生意还好吧?”李氏不出门,但对长风苑的动作还是很在意的,那里住着的是她最在乎的亲人呀。寒初蓝也和她说过酒楼的事情,对于寒初蓝要做的事情,李氏现在是一百个支持及赞成,她觉得寒初蓝有经商头脑,而夜千泽以后要走的路又需要用到大量的银两,仅靠上官紫留下来的那些嫁妆,根本不够的。先不要说其他用处,仅是养活那五千名暗卫,就需要一大笔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