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已经预见到廖凡必死无疑。
可是,只要他一刻没死,她便绝不可以将他放弃。果断放弃掉已经注定要死的廖凡的话,李敏和卢天民两人脱身并且存活下去的成功概率便会大增。一直带着廖凡这个半死不活的累赘的话,恐怕今天三个人全都得死在这里!
很明显,以1995年迪庆县消防武警大队和护林员大队的专业水准,在今日雪崩突发之后,他们是不可能立即赶来搜救幸存者的。明天或者后天,才会有人前来营救他们。
卢天民和李敏,从体能上来讲,都算强者,在天黑之前逃出这条被积雪壅堵的死亡山谷,才有望获救。否则,绝不可能在装备全数丢失之后,在海拔六千米的高寒雪山上,熬过漫长的三十六个或者四十八个小时!
三个人的背囊早已丢弃。廖凡和李敏甚至连外套和长裤都丢掉了……如何还能扛得过数十个小时冬季寒风的摧残。
只有卢天民一个人身着完整,他的身体也是三个人里面最强壮的。李敏心想,就让他一个人寻路出谷去吧,劳资就这么抱着我老婆的乖儿子干干脆脆地死在这里吧。
“卢先生!”李敏又一次出声喊道,“请你自己想办法逃出这条山谷,去找人,求救援!我跟廖凡是走不出去的了,走得掉也不想走了!你自己走!赶紧的!赶在天黑之前!”
然后,她便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怀中,心里头怪怪地想着:多奇葩的人际关系啊!我胸前奶着的这个bb,他是我的谁呢?林真得算是我老婆吧!这孩子算是林真的儿子或者老公,两种说法都是有的。那么,问题来了:他该是我的啥呢?
李敏这时候完全迷糊了。
她不但搞不清楚自己跟廖凡的关系,甚至也忘记了自己是谁。
按照军人的思维,当一个战友受伤并且无法挽救的时候,人道主义的救援虽然是必须的,但是,有一个更为优先的前置原则:不能拖累整个部队。为了一个伤者而葬送整只部队的话,指挥官显然难辞其咎。
李敏理智上已经知道,是时候放弃廖凡了。此刻,对他,心意已经尽到,此心天地可鉴,再无半点虚诓。
可是,她却根本做不到理想模式下的那么强硬。
只要廖凡一刻没死,李敏便不愿意将他放弃。
这时候,她所考虑的,已经不再是该和不该怎样去做,而是愿意不愿意那么去做。
她不愿意丢下他。
李敏并不是真正的军人。如果真是的话,她这时候想的就是:“是时候退役去做回一个女人了。我已经被打败。本该坚硬清醒的理性,就这么轻易地输给了女人本能的心软,这实在不可原谅啊!一个婆婆妈妈的女人,是不配成为一个好军官的。”
这也就是说,李敏在理性和感性之间,在直男和弯女之间,终于认输,愿意做回女人。不过,这并不是积极热衷的觉得做过女人十分光荣,而是抱着自己被自己打败的心情,不无遗憾的认了输。
卢天民并没有听从李敏的指示,他没有独自向着雪谷外面逃走。
当李敏终于靠上了结结实实的岩壁之后,卢天民也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