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里那三个人里面，孙碧青最痛快，直接说道：“这么说？我们要内部清洗，抢先消灭小锐？”

李正龙不肯发言，他面色沉痛。

杀儿子是绝对不可以的。就算是地球毁灭就算是国家覆灭，就算他再爱国再热血，他也不能做出杀死自己儿子的决定。那会构成灭绝人性的反人类罪行。

卢天民看起来最心软，他说：“我看！还是先控制起来吧！还不至于采取极端手段吧？”

李正龙道：“不行！病毒很可能会传染。”

然后卢天民又接了一句，令那两个人侧面斜视。

天民说：“那就制造个车祸吧。”

其实天民没恶意，他自己撞死两次了，出个车祸就跟吃个糖似的，吃得心里头乐淘淘甜滋滋的，醒来就到了第三层。

可是那两位就不这么想。

李正龙还好，冷冷的露出沉痛和深思的眼神，像看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似的，怔怔地看了卢天民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去，看着桌面。

孙碧青性格一直还像年轻时候一样的泼辣，虽然眼眶里都泛黄，脸上都是老年斑，尖锐的眼神依旧锋利得好像要当场杀死卢天民一样。

这时候，卢天民心中忽然有了个奇怪的念头。

三生三世从来没有冒出来的过的新奇念头。

他忽然开始怀疑他自己、孙碧青、李正龙，已经中毒，第三层指挥中心在刚刚成立的时候，很可能就已经有那种所谓的病毒在潜伏了。这个病毒发作的第一个症候就是让大家都觉得李锐该被消灭或者冷藏。第二个症候就是核心层面的三个人明显开始各有想法，还不能坦诚说出来。

卢天民便说：“这么多年了，我们都老了。当初拟定的任务也算超额完成了，我看海市蜃楼计划结束的时候，差不多到了。”

他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心里其实并不这么想。

这句话其实是说不通的。首先是其因不足以推出其果，天民自己都知道自己是在强辩。其二就是前期预定的目标确实是已达成。但最新发现的问题难道可以不负责任地装鸵鸟予以无视吗？

天民知道自己这辈子从来不是个这么不负责的人，他三生三世从来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么不负责任的想法，倘若他有半点这种当逃兵的潜质的话，当年在梅里雪山就可以撒赖说：“我摸着良心说我不是故意的，这一切全是意外和不幸。”这样他根本用不着再做后来那些事儿。

可是！此刻天民觉察到自己心里两个小人儿又在吵嘴了：小黑人说拉倒吧别跟他们继续了，赶紧找个借口走人，继续下去会闹崩，到时候想走都走不脱。小白人却说：现在什么时代了啊。各种心理测试手段都有了，心里是坦然的，就坦然说出来呗，大不了边说真话边接受测试。如果刚才三个人都用这种方法交心的话，应该是很容易通过决议，制造车祸，把李锐从第三层送到第四层。

第四层没人去过，这个位面是否真的存在尚未可知，李锐去了就是第一个探险者，很可能一去无音讯。

其实。古往今来一切死去的人，都是去别的位面探险去然后回不来了。所以，送李锐去第四层。其实跟直接谋杀李锐没任何区别。除非有证据表示第四层真的有可能存在。

卢天民现在知道了，这个证明，他只能自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