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东边天空泛起淡淡的青色,夜色已逝,天光未启。
夏安站在马车旁,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夏湘,实在不明白,向来喜欢睡懒觉的女儿,今儿是怎么了?起的早不奇怪,毕竟送送父亲也是应该的。只是,这小妮子脸上怎么半点儿困倦的意思也没有,两只眼睛十分明亮,精神百倍。
大多人在做坏事之前,总会显得比较亢奋,夏湘便是如此。
“为父离开这些日子,你要老实本分些,有人为难你或缺吃短穿了,便去找苏姨娘,知道吗?”夏安拍拍夏湘的小脑瓜儿,心里腾起一股子骄傲。想想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夏安便止不住地欢喜。
自己的女儿,是夏家的骄傲!
又叮嘱了许多闲话,夏安才迈上马车,回头望着夏湘,微微一笑。父亲真的很好看,却不知母亲是怎样的容貌。
夏湘很乖觉地点头,恭送父亲离去,并摆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远了,远了,更远了……马车愈行愈远,慢慢消失在了宽阔的街道上,消失在了夏湘兴致昂扬的目光中。
夏湘想欢呼,可是瞧瞧身边的三位姨娘,到底还是压抑住了心中的激动情绪。她皱着眉头,颇有些忧桑地说道:“父亲,您要早些回来。”
苏姨娘拍拍她的头,以示安慰。赵姨娘翻个白眼儿,嘀咕了一句:“惯会做戏的小蹄子!”柳姨娘静默着,显得比往日还要沉默而没有存在感。
赵姨娘一声嘀咕,声音不大却依然被苏姨娘听了去。苏姨娘微皱了皱眉,赵姨娘理也未理,咳嗽了几声,扭身朝院里走去。
夏湘拉了拉苏姨娘的手,嘿嘿笑道:“甭理她!”
不就仗着老爹当了个礼部员外郎嘛,至于嚣张成这样儿?夏湘是不愿意同赵姨娘计较的,这样一个没有头脑的女人,跟她折腾浪费青春。
这几年,赵姨娘越发跋扈起来,原因十分简单。夫人过世,她算是最早进门的。再者,进门以后,赵姨娘的父亲考了功名,竟顺风顺水混了个五品礼部员外郎。故而,赵姨娘总是觉得自己要比另外两个姨娘更尊贵一些。
老爷只要一日不娶继室,自己就还有机会!四年来,赵姨娘一直这样激励自己。
上头没有老夫人,也没有正牌夫人,赵姨娘便认为,她是这个家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只是,被夏湘阴了一道,握在手上多年的中馈,却便宜了苏文那个闷葫芦。可即便如此,赵姨娘依然认为,自己是官家之女,如何都要比柳姨娘那个商人之女来的尊贵,更别提那个陪嫁丫头苏文了!
而夏湘,从不在她的算计范围内。她想,姑娘家,总有一日是要嫁人的!
不管你是妖还是鬼,总不能一辈子赖在夏府吧?既然斗不过你这个小妖怪,就任你玩儿去,等哪日老爷将你嫁出门,看你再如何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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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姨娘躺在榻上,又咳了几声,嗓子一阵干涩疼痛。夏姝递过去一个梨子,赵姨娘接过梨子,拍拍女儿的头,目光透出一丝怜悯和温柔。
庶女,自己便是庶女,所以嫁人为妾。如今,自己的女儿依然是庶女,难道也要重复自己的不堪命运?
绝不!
赵姨娘正在榻上咬牙切齿,控诉命运不公时,夏湘已经带着碧巧轻装简行,从后院一处隐匿的狗洞,溜出了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