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丽诗被临场换掉的消息,一下子在剧组里炸了锅。所有人看着何润萱的眼神都是——卧槽这妹子身上处处是爆点啊!
现在由不得他们不信,新人不能随便欺负。
曾经趋炎附势、附和崔丽诗的人,如今也都见风使舵纷纷示好——反正自尊这种东西是没用的,谁的大腿粗就听谁的呗。不管过程怎样,何润萱取代了崔丽诗是既定事实,他们已经自动忽略先前是怎么冷遇她的了。
虽然剧组要求暂时封锁消息,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有些网友在论坛爆尿,透露出这一消息,后果是很快又被删除。这一换人疑云,无疑给正在拍摄中的电影又增加了不少宣传噱头。
这几天,崔丽诗的公司也从中协调过,不过天影国际的姿态很坚决,又给出了一些其他的筹码,利益权衡之下,一部商业性不是那么强的电影,他们还是放弃了。
崔丽诗的助理小冯替她收拾东西,又被经纪人训了一顿。怎么也没有想到,几天之前,崔丽诗还在这里,给何润萱各种苦头吃,还放言要教训容妩。然而如今,这风水轮流转的也太快了点吧?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直接拿走了女二号的机会?
为什么,何润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不想认输,不想放弃!
崔丽诗坐在保姆车上,高速公路上穿行的车灯不时在她侧脸投下光与影,拉下车窗,她的长被吹乱,心思却在迷乱中逐渐坚定。
她还是有机会,可以一搏的。
***
陆蔓琪一句换角说的轻松,剧组却得投入大量人力,重新调整计划。而这中断的几天,所有人都忙碌未息。
摄影棚里,何润萱在重看新剧本,对戏排练,赵婷帮她分析角色,许佳倩围观剧组现场,而许盈沫准备订机票,押着许佳倩回帝都考试。
跟着姐姐冲在最前线,许佳倩18年终于活出了存在感,抱着休息室的门柱死活不肯撒手:“我要看他们拍戏,我也可以给电影编曲!”
“呵呵,我觉得你内裤外穿拯救地球更现实。”许盈沫对她的好高骛远嗤之以鼻:“还没学会跑,就想坐火箭上天了?”
对姐姐的奚落,许佳倩怒目而视。
手机铃声这时忽然响起,打断了二人。看到来电是谢斯哲时,许盈沫有点意外。她没有在妹妹面前听重要电话的习惯,走到安静的地方才接起来。
对方的声音一贯温和,问她什么时候回帝都。
作为高中时收过一群备胎的人,许盈沫当然知道,他这种问候之下,隐而不宣的是什么。
有个人远在千里之外,会挂念和等待你。脉脉的温情一丝丝攀爬上心头。电话那边似乎有风声,许盈沫听得出神,突然想起了满眼放光的副导演。
她灵犀一动:“咳,我打算留几天,剧组出了点有意思的事情,你要不要来探班?”
= ̄ ̄=严攀和副导演如此有识人之明,看到谢斯哲,没准儿会绑来演个军官神马的……禁欲制服系,印在海报上,还能帮何润萱拉动一下票房呢!
“你回头看。”
回头?
许盈沫一怔,蓦然回,不远处,谢斯哲拿着手机,微笑着站在那里,风吹起了他的围巾一角。他也许在寻找,却没有打电话相询,只为了这么一刻,能够站在她身后,等她回头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他。
眼泪……喷涌而出……
脖子扭了……
有话你不能好好说,非要玩浪漫那一套……
许佳倩偷偷跟出来,瞄了一眼——她当然对谢斯哲印象是很深刻的,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但是问题来了,他为什么会找来剧组?
是特意来找她姐姐的吗?
那宋琢言又算什么?
不行,宋公子才是许盈沫的良配啊!明明他们坐在一起就像阳澄湖大闸蟹一样和谐!而且宋琢言当姐夫也是好处多多,她也是学音乐的嘛,曾经的天才级偶像和她成了一家人,出去跟同学炫耀都好爽!
谢斯哲能让她炫耀吗!不能!
这个人,仗着自己有钱长得帅,就想撬墙角当小三了是吧?美得他冒泡泡!
许佳倩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烈火——不行,她一定要撮合宋琢言跟她姐,阻止谢斯哲的一切不良企图!
***
帅管家安排在剧组的六扇门捕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探知到谢斯哲来剧组的事,他马上去报告了陆蔓琪。
虽然给了何润萱女二号的机会,但陆蔓琪并没有看到她们几个主动来示好,这让她又必须重新思考自己的计划。
现在谢斯哲又过来了,她可以肯定,谢斯哲已经知道了这里生的事情。她坐在沙上,沉吟不语。
他竟然来了……
他竟然来了?!
他竟然来了。
这其中有崔丽诗阴差阳错导致的误会,为了两人长远关系的展,她必须对谢斯哲做个解释。谢斯哲是个有道德洁癖的人,他和人保持着一定距离,心灵上干净,要是对她有什么误会,可够她喝一壶的。
陆蔓琪决定主动约见他。
如今正是下午茶的时间,帅管家预订了一个离剧组不算远的咖啡馆。两人一年未见,能在这里碰面,都欣然赴约。
这次是小张跟着谢斯哲,不能打扰人家叙旧,于是他只好和帅管家一人一边,坐在不远处的位置上等着,顺便看着对面的男人,相顾无言。
然而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时刻,他们都算是肩负重任,深觉自己就像两个相亲对象的妈。
帅管家心想:我一定不能在小姐暗恋的男人的跟班面前,堕了小姐的威风!逼格,逼格拿出来!
张哥心想:我一定不能在暗恋我家少爷的女人的管家面前,堕了少爷的清名!高贵,高贵拿出来!
帅管家斯文一笑,优雅伸手:“请。”
张哥眉目舒展,微微颔:“您请。”
侍应生走上来,礼貌问道:“二位……先生,喝点什么?”
怎么回事,是错觉吗?他们二人看对方的神情,为何如此……诡异!他们是一对儿吗?还是来谈分手的?为什么……像是斗起来了?
只见帅管家气定神闲道:“ospna原装咖啡。”
于是张哥轻描淡写道:“特贡武夷山大红袍。”
侍应生:“……”原来是来逗他玩的。
“不好意思,”侍应生拉下眼皮,想把这两个含情凝睇的人踹出去,特么当这里是英国王室还是紫禁城啊!“本店只有摩卡、拿铁、卡布奇诺、英式美式红茶。”
帅管家:“……”他看向张哥的目光带着嘲笑,这里怎么会有武夷山大红袍呢,装逼被雷劈了吧?
张哥:“……”他看向帅自然的目光带着戏谑,这里怎么会有ospna原装咖啡,这不是在路边苍蝇馆子点单面煎蛋吗!
点完了咖啡,帅管家双手拢起,优雅地支在桌子上:“我们陆小姐啊,一向追求者众,被称赞是美丽睿智呢。”她能暗恋你家少爷,你就知足吧!
小张左腿搭着右腿,身子微倾在沙,以手支颐:“我们谢少爷啊,也是爱慕者云集,呵呵,人都说高贵优雅。”你家小姐暗恋他,也算有眼光!
帅管家→_→:“陆小姐从小修习艺术,很有天赋。”
小张←_←:“谢少爷喜欢搞科研,是个武器天才。”
帅管家→_→:“陆小姐的大提琴演奏,曾经被马雷夏尔赞不绝口!”哈哈,你家谢斯哲,总不至于研究出个东风21,获得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吧?
小张:“……”哑口无言。然而怎么能认输呢?怎么能给少爷败下阵呢?
痛定思痛←_←“我家少爷研的武器,能射激光。”
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的侍应生,终于顿住脚步,出门看了一眼咖啡厅挂的招牌——没错啊,他们没挂精神病医院啊!
***
陆蔓琪坐在沙上,看着眼前眉目清雅的人,心生怀念——他一走就是一年,仿佛再也不留恋。
谢斯哲轻轻搅动着红茶,姿态淡泊。陆蔓琪刚一回国,他就掌握了情况,不过两人一向各忙各的,陆蔓琪研修艺术,学院放假早,她的课程又轻松,时不时外出度假散心很常见。
不过,陆蔓琪在国内投资电影,还来现场玩起了探班,就颇为有趣了。以谢斯哲对她的了解,她极为珍惜自己的时间,所以——
“蔓琪,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了?”
对陆蔓琪而言,没有意义的事情,她才不会浪费一分一秒。倒不是说玩电影投资没有意义,只不过它显然不符合陆家的规划。
她做这些事情,还要找代理、找顾问,她自己也不熟悉内部关窍,何至于此?
陆蔓琪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是瞒不过他的,她倚在靠枕上,坦然承认道:“——我听说,你在国内交了几个朋友,玩得挺开。你一向跟人保持距离才会舒服,除了感兴趣的东西,其他的都无所谓。所以我很好奇,想回国来看看。”
她仰起头,带着笑意的眼睛里,谢斯哲却看出了她欲言又止的话。他没有对她隐瞒:“这一次,我会留在国内很久——”
“因为有了喜欢的人。”
“……”陆蔓琪的微笑快维持不住了。
她看向窗外,轻声问道:“是么。你喜欢她哪里?告诉她了吗?”
温柔的语气,一如他们少年时。谢斯哲垂眸,静静地回想了一会儿:“最初觉得她很有趣,总是会做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到后来……就觉得她哪里都好,想靠近,想了解,想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想看她开心。”
陆蔓琪一边当着红颜知己,一边内心神兽狂奔。她搅拌着咖啡的手指,捏紧了银质汤匙。
“到了如今,我才觉得,我的性格这样不完美。我所保持的距离,曾经让我感到轻松,可是面对她的时候,却成了阻碍。”
以前,他都是最难接近的那个人,别人想要靠近他,而他会忖度保持多少距离。如今,他要调换一下身份,于是无所适从。每次想要更近一步,都没有经验走下去。
陆蔓琪听着好友暗恋对象的心声,觉得自己被了一张好人卡。她看着面前的咖啡,从来不知道,这种外面的咖啡厅,煮出来的咖啡这样糟糕,连味道都让人心生烦闷。
糟糕到让她想倒掉,却碍于礼数,只能放任它在搅拌中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她的人生规划,她的未来设想,在这一刻,在听到谢斯哲心迹的一刻,彻底的,荡然无存了。
它们消失得彻底,拉扯出她和谢斯哲一起长大的美好回忆,她对面前这个人的欣赏与憧憬。
可她仍然想要留住这些。
男人不到25岁多是毛躁,会有冲动、热切、自以为是……谢斯哲却骨子里透着股沉静,他从不焦躁,也不傲慢,即便待人疏离了些,却很符合陆蔓琪的心意。
他们审美趣味相投,理性思维相近,小时候他扮过王子她扮过公主,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她的心中就存了这样一分旖旎的梦境。
而今,谢斯哲的话,就像一个抱持了多年的梦,本以为那五彩斑斓的泡泡属于自己,结果却在空中被风吹走。
怎么甘心啊。
她带着回忆,略有怅惘道:“你还记得在圣托里尼的时候,爷爷说过的那句话吗?”
那年她十二岁,谢斯哲十一岁,马上要被他外公叫回国,而陆蔓琪的爷爷一直很喜欢他,就叫人开出游艇,带两个孩子去暑期旅行。蓝天碧海之上,陆爷爷端着一杯茶,看着两个孩子坐在一起下国际象棋,五官初绽开,倒是格外般配,便对谢斯哲的随身老师说道:“这俩孩子,要是能成一对……也是天作之合呀。”
这话说得太意味深长,那个老师懂了他的意思,回去就告诉了谢家。而陆蔓琪显然也一直记得。
她没有明言,谢斯哲也就陪她婉拒:“我认为那时候,我们都还小。”
小时候的预言,哪儿能放目一辈子。他们毕竟还有各自的人生。
于是陆蔓琪又被了一张好人卡。
摩卡的气味飘散在空中,令她无端生出了一种世界都扑面窒息的错觉。可她依然面带微笑:“那好吧,我承认,你是对的。上次纪录片的事情,我没有帮忙,有负你的信任,确实是存了私心,实在是抱歉。”
谢斯哲淡淡道:“没什么。本来也没想用别的方式。”
当初他让她给份入围名单,没有再要求别的——陆蔓琪心想,这该死的“距离”。他对自己都尚且如此,却愿意抛下手里事情,不远千里来剧组。
这样输给素未谋面的女孩,不甘心!
我要让你知道,无论哪一点,我都比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