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蜀道往西北的公路上,会常看到一个奇怪的组合,抽烟的和尚和穿着绣着莲花道袍的道士,那便是殁诗与我了。
离开蓉城转眼已经过去了一年,一年的时间头发可以长到披肩,而心灵的长度也发生了变化,起初从刘家大宅到蓉城,我就像个学前班立刻跳到高中的学生,如今一年与殁诗路上的行走,多多少少是见了些世面,阔了些眼界,应该也算小学毕业的水平了……
我从未有过打开那父亲铁盒的念头,我想我应该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一个真实的父亲,只是那把生锈的锁头仍然扮演着它的职责,无论是现实中还是对于我的心理,或许记忆中的那个父亲对于我来说更加恰当。
如今身上这件绣着一朵巨大且奇怪的莲花道袍,我想可能这世界上只有这么一件,殁诗因为这道袍给了我起了个诨名“莲花道长”,一年前我与殁诗离开蓉城一路沿着些偏僻的村镇前行向北,起初只是因为我毕竟是被通缉的人员,可后来发现沿着小的村镇行动,不仅便于殁诗的化缘,也更适合我的算命活计,不得不说大城市里的人都不怎么相信命轮运术之事,但村镇里的乡民则更加相信这么一会儿事,下葬,娶妻,小孩满月,等等都需要法事,这让在蓉城几乎乞讨的我算是有了活计。
后来我路过一叫做莲花镇的水乡,被妇人拦下,跪下求我化解机缘,我与殁诗便随她去看看什么情况……
故事的起因是个炸鱼的青年,他本在莲花镇是个闲散人士,但人不坏,长长在水塘拿雷管炸鱼,一天他跟往日一样去炸鱼,引燃了雷管就要投进水塘,可是一堆鸭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成群结对地游了过来,他出于好心便去驱散鸭子却忘记了手中的雷管,于是整个人就那么直接炸死了,脑袋都找不到了。
之后养鸭子的一家人每晚都做梦魇,梦到无头的青年说要他们不得好死,从那之后养鸭人的儿女全部都死了,重新生的两个孩子都相继夭折,找到我们的时候妇人又怀孕了,敢情是想要抱住胎儿。
这破身无全尸的冤魂本就讲不得什么道理,可我又不忍将他弄得魂飞魄散,但最后权衡毕竟生者仍然活在世上,无奈之下还是驱散了那冤魂,这本对于我来说并不是多 大的事情,但是那养鸭人夫妇却格外感激我,硬是要塞钱给我,我又非是江湖术士,岂能收人钱财?推脱之下,这妇人给我做了件道袍还打了面锦旗。
这妇人手艺精巧,但并非是道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奇思妙想,于是一朵绽放的莲花一针一线地缝在了道袍后面,虽然穿着身上有些奇怪,但不得不叹服这妇人的针线功夫,居然用了一个星期就缝制而成。
这莲花道袍自从穿到到身上之后,沿路来算姻缘的女性就特别的多,殁诗不停地打趣说:“幸好只是给你缝了朵莲花,要是桃花还得了?该死的小白脸!打扮一下还真像那么回事,这些肤浅的村姑,见到你都快走不动路了……连看都不看我,还是跟叶城理在一起的好,你这货太抢手了……”
我早已习惯了殁诗的胡言乱语,虽然他仍然说我是个八十岁的古板思想落在十九岁的男孩身体之中,但我自己明白,这一年与他游走蜀地,思考的方式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了。
自从离开蓉城之后我失眠的症状也消失了,这件事情上,让我从殁诗的嘴里又得知了一个新的词汇“城市恐惧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