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翎无聊地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无聊了拿出雪儿逗弄两下。说起来也气人。这雪儿也没出息,天天跟着他们在马车中颠簸也不抗议,照样吃喝拉撒,精神气反而更好了。
银面男子打坐完毕,看了她一眼:“看样子你并不伤心。”
苏云翎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问话方式,头也不抬地反问:“我伤心什么?”
“我带你走,君云澜找不到你自然死心。他一死心就会娶那个恶毒的齐国公主。你难道不伤心?”他问。
苏云翎失笑:“就算阁下不带我走,他也会照样娶玉香公主。跟我走不走没有关系。”
“你倒是想得明白。”银面男子冷冷道。
苏云翎笑了笑,只是眼中一抹落寞很好地隐藏着:“我很早就想明白了。所以你带我走也不错,这样一来他娶新人更是理所当然,不必在顾虑我。不对……他是皇帝,顾虑我做什么?”
她说完苦笑了下。
“呵呵……皇帝!皇帝就是卑鄙无耻,六亲不认!天下第一的恶人。”他骂道。
苏云翎听得他破口大骂,失笑:“皇帝哪有你说得那么坏?也有不少好皇帝。”
银面男子冷笑:“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这天下就是天下人的,凭什么这天下是皇帝一个人的?凭着这条,皇帝就是个大恶人!”
苏云翎哑口无言。这银面男子武功高绝,世间难找敌,不过脾气也是十分地暴戾和古怪。这些天她虽然早就适应了,但是还是时不时会被他出格的言语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耸了耸肩:“好吧。皇帝是大恶人。”
“你若是一心想要嫁给皇帝的女人,早就死在我的掌下。”他冷冷道。
苏云翎失笑:“好!多谢阁下不杀之恩。”她说着还像模像样地向他行了个半礼。
银面男子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而继续闭目养神。
苏云翎无聊,好奇问道:“阁下尊姓大名,总不能我每次都叫你阁下吧?”
“别人一般叫我主上。”银面男子闭目淡淡道。
苏云翎顿时气结,什么主上?她又不是他的奴仆。
“阁下怎么称呼?总不能我到了大庭广众之下还叫你主上吧?”苏云翎继续不死心地问。
银面男子眼睛都不睁,冷冷道:“叫我名字的人都是死人。难道你也想变成死人?”
苏云翎被他的话气得又一次噎住。
“那我们这次要去哪儿?”苏云翎又问,“我们都走了这么多天了。你又不杀我又不放我,总该告诉我我们要去哪里吧?反正你不说,我终究也是要知道的。”
银面男子闻言睁开眼,一双玄眸深深看着她:“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整个马车忽然猛地一顿停了下来。苏云翎冷不丁地,一下子被甩得跌在了车厢中咕噜噜滚向银面男子。
她看着自己迎面要撞上像是石雕,一动不动的他不由心中暗暗叫苦。这几日她在马车中连一片衣角都不敢碰上这个怪人。
一则是世俗礼仪约束,二则,此人身上气势太强,不动不笑的时候也有一种睥睨天下之感。她有预感,要是冒犯了他,下场一定很惨。
可是现在她真的
是身不由己啊!苏云翎心中哀嚎。
“砰”的一声,苏云翎只觉得眼前一花,腰间一紧,整个人随即飞了出去。等她回过神来银面面子已经拉着她好端端站在了马车前。
他眯着眼,看着眼前。苏云翎急忙看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在宽阔的官道上停着一辆巨大的马车。
说是巨大,是因为这马车并排需要十匹马来拉,而这马车造得犹如精美的房屋一般,雕梁画栋,金漆银彩,看过去气势非凡。
恐怕连皇帝的御辇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
她瞪大美眸看着这史无前例的“马车”,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因为这马车实在是太大了,大得几乎把整条宽阔的官道都挡住了,而马车后则是鲜衣怒马的侍卫。
一位穿着十分整齐的管家模样看见银面男子,恭恭敬敬跪下:“拜见玄渊先生!我家主人听闻先生要来,已经备上美酒佳肴,扫榻相迎了。”
银面男子扫了一眼眼前这一大排的迎接阵仗,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举步就走向马车。
他身量修长,白衣胜雪,行走间一举一动潇洒不羁,踏上这贵气十足也华丽十足的马车,仿佛理所当然。
这一份从容自然令那管家眼中流露崇敬,更是卑微地伏在地上。
苏云翎见他一声不吭地上了马车,也连忙跟上。她进了马车中,一瞬间被马车里奢华装饰给惊呆了。
想她堂堂秦国世家名流小姐见过无数奇珍异宝,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可是却从未见过这么奢华到极致的装饰。
龙眼大的绝顶猫眼石、千年难得一见的,一整片一整片的华丽玳瑁,用纯色宝石镶嵌成的龙凤呈祥图案贴满了车厢币,还有夜明珠、七彩翠羽、如拳头大小的南海珍珠……
苏云翎看得眼睛越睁越大。马车中的珠宝,随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而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只装饰在马车车厢中而已!
可想而知这马车的主人豪富程度已经超过她所见。
马车十分平稳地往前走,神奇的是,人在马车中摇晃感并不强烈,十分舒适。
银面男子……不,那个管家称呼他为玄渊先生,玄渊两字应该就是他的名或者表字。苏云翎欲言又止,想要唤他却犹豫踌躇。
玄渊冷冷睁开眼,看了她一眼:“你想问的不必问了。在他们面前,你是我的贴身丫鬟,称呼本座为主上。若是你不肯,最后你是生是死,本座不会理会。”
苏云翎张了张口最后无奈闭上。
“这马车的主人是谁?”她忍不住问。
玄渊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他?他是这个世上最随心所欲、最无视礼教、最残暴、最喜怒无常的男人。”
苏云翎愣了下,忽然她脱口而出:“宇城王?!”
她说完脸色变了数变。
宇城王宇文御?!
齐国最暴戾最残暴最穷凶极恶的王爷!听闻他曾经有一年出征征讨叛军,在久攻不下之后,他凶性大发,下令放火箭烧城,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哀嚎震天。
就在叛军开城投降时。他却单枪匹马进城,屠城三日,尽兴而出。
从此齐国中,宇城王宇文御的残暴之名传遍。所过之处,尸山遍野,流血飘橹。而且随着他的威名远播,关于他残暴的传说纷出。
有人说,宇城王每月都要杀二十人,剖心挖肝,以供玩乐。
又有的说,宇城王每次行猎,猎物都是从各地抓来的江洋大盗。他一人将他们放入山林中,然后想办法一一射杀取乐。
还有的说,宇城王所在的封地丽城中,他的名字可以止小孩夜啼……
种种传说将他描绘得似魔非人。苏云翎虽然对这种传说大部分不信,但是那一仗她却是知道的。
宇文御的确是火烧叛军,外加屠城三日。那一仗杀了三万人。此后那一座原本十分繁荣的城变成了一座鬼城,无人敢再进住。
想到这里,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你怕了?”玄渊看了她一眼。
苏云翎看了看四周,不由头皮发麻。这一辆马车恐怕就是宇
文御坐过的。一想到这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沾染了那个杀人魔王的气息,她就觉得自己仿佛也浸泡在血池中。
“我怎么会怕?”她回答得十分勉强。
玄渊盘膝而坐,闭上眼冷淡道:“有时候恶名天下的人反而不是恶人,而真正大奸大恶之人从不以恶面目示人。”
苏云翎愣了下,陷入了沉思中。
……
这一路又走了近两个时辰。好在马车够宽够大够舒服,不然苏云翎从早颠簸到晚上免不了又要头晕目眩,难受不堪了。
终于到了一处行宫模样的大门口。管家恭敬请玄渊下马车,然后又来了两顶顶用珍珠缀纱帘的小轿子。
苏云翎坐了一天的马车想要下地走走,连忙婉拒:“小女用走的就行了。”
管家微微一笑:“这位姑娘还是上轿,从这到玄渊先生休息的别苑还要一个时辰。”
苏云翎一听差点没软倒在地。
这宇城王的住地到底有多远?!从大门到里面还要一个时辰?!
她回头一看,玄渊已经从容地上了轿子。她无奈,只好也坐上了轿子。终于,一个时辰之后,在她昏昏欲睡中,轿子停下来了。
她下了轿子,还没看清楚,只听得面前有人娇滴滴地道:“奴婢等奉命伺候玄渊先生!”
这些声音众口一词,娇软动听,犹如夜莺。
苏云翎看去,顿时无语凝噎。
只见在面前站着十六个国色天香的美婢。这些美婢一个个轻纱着体,身材曼妙无比,身上无一不透着青涩的风情。
风吹来,香风阵阵,是好闻的少女特有香气。
她们其中一位款款走上前,含情脉脉地看着玄渊,俯身行礼,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春色。
她娇滴滴道:“玄渊先生一路风尘,辛苦了。我家主人让奴婢等伺候您更衣梳洗。还请玄渊先生移玉步,随奴婢们进去歇息。”
玄渊看也不看她一眼,问道:“宇文御呢?”
那美婢低头:“我家主人说,明日一定会设下隆重宴席好生招待玄渊先生。”
玄渊冷冷一笑:“不用了。你去告诉宇文御,今日不见,明日也不用来见本座了!”
他说完拂袖走了进去。苏云翎看看他,再看看那十六个被生生撂在当场的美人婢女,心中默念了一声暴殄天物,匆匆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