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三是打定了主意。只要江审言不开口喊人来捉他。他绝不抢先动手。
在他而言,他与江审言素不相识,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宣同方他们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之前在他耳边说的那些也不知道真假,总不能因为道听途说,加上这姓江的一把年纪了还风度翩翩就直接开杀吧。
最重要的是,他冲上去了。谁来照顾一旁的文笙?
不说童白霜是否有这样的实力,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把文笙托付给旁人。
先等等看,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呢。
江审言往这边看的时间一长,便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
少尹庄子骞跟着看过来,狐疑道:“江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王十三瞳孔微微收缩,慢腾腾上前半步,不声不响挡住了文笙,腰上肌肉绷紧了蓄力,做好出手的准备。
谁知江审言面颊轻轻抽搐了一下,浑若无事地转回头去,道:“无事,我看那几个男女乃是寻常百姓,与此事无关,呆在这里,非但帮不上忙还要添乱,不如叫他们速速离去!”
王十三、文笙等人齐齐便是一怔。
宣同方几个脸色变得别提多古怪。
这姓江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么大的个人杵在这里,除了衣衫不整吊着膀子,模样寒碜点儿,几乎就是年轻时候的陆鸿大,江审言瞎了才会认不出。
他是真要放王十三离开,还是想叫大伙放松戒备,另有毒计?
王十三摸不着头脑,但他当先想到的便是:奶奶的,终于可以把文笙送出去了,先送去安全的地方再说。
江审言官阶比庄子骞的少尹高着好几级。
庄子骞此来半是关心上司吴丰的生死,半是为了办案捉拿刺客,所以来到之后便将在场所有人的身份全都核实过了。
听江审言如此说,他最先想到的不是江审言想打发那几个人走,而是江大人感觉清场不利,对他们有意见。
吴家人,那是苦主,忠武将军,那是好心来帮忙的,而他身为嘉通府的官员,捉匪缉盗职责所在,合着就他一个是要承担责任的。
是以他赶紧将王十三和宣同方等人的假身份向江审言禀报了一番,特地说明了,在吴府尹遇刺之后,宣同方他们第一时间赶到,还帮着搭了把手,出了不少力。
江审言听到“陆不逊”这个名字,竟也没有额外的表示。
到是庄子骞说起事情发生前,陆夫人和那位老嬷便在书坊里,陆夫人正在作画,江审言挑了下眉,道:“画呢,拿给我看看。”
此言一出,吴府不少人都暗生微词:“大爷还躺在这里呢,伤得这么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过来,江大人您好歹是长辈,就关心了那么两句,我们家大爷还没有一幅画重要么?”
不过江审言这个人除了会当官,对于书画也颇有独道的见解,朝廷里的官有大半是附庸风雅,江大人是真风雅,他的才学可是连圣上都赞誉过。
江审言发了话,差役问也不问,便去案桌上将文笙那幅画了一半的画收起,捧给了庄子骞,由庄子骞亲自转呈给了江审言。
文笙没想到多生出这样的枝节来。
燕白没有露面,打乱了大家的布置,按说她该帮着王十三参谋一下,江审言为什么会是这么个反应,接下来他们怎么应对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她这会儿实在没有那个心力。
这一天呆在书坊里,身体虽不疲惫,情绪却是起起落落,现在只觉着心慌气短,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连站着都吃不消,何况其它。
故而文笙只是一犹豫,便决定顺势而为,接受江审言抛下的诱饵,伸出手去,拉住了王十三的右臂,轻晃两下,柔声道:“不逊,听大人的话,咱们先走吧,天黑了,我有些不舒服。”
她的声音如一汪清泉,虽然很轻,却足以叫屋里的人都听到。
为救治吴丰,这时候书坊里已经燃起了好几盏灯,江审言借着灯光低头看画,吴家人的心随着大夫和吴丰起伏,其他的人却闻声一齐向文笙望去。
即使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王十三被文笙这仿佛撒娇地一晃胳膊,跟着半边身子都酥麻了一下,回神道:“啊?好,咱们走。”
他回身的工夫,文笙整个人都晃了晃。
王十三吓了一大跳,连忙将她扶住,半扶半抱,揽着她的肩就要往外走。
宣同方神情变幻,这么好的机会,江审言离他们只有丈许远,难道就放弃了不成?
可要叫他出声拦王十三,怎么拦?
江审言发话叫走,众人闪出一条路来,王十三扶着文笙走在前头,童白霜两手交握,恨恨地望了吴丰一眼,低头跟在了后面。
三个人眼看要跨过门槛,走到大街上。
江审言看看画,又抬头看看王十三和文笙二人的背影,皱了皱眉,道:“慢着。”
他一开口,门口的兵卒随从一齐拦阻,挡住了王十三的去路。
王十三心中不由一沉,突然想道:“姓江的明明认出我来,为什么会放我离开?他定是知道《明日真经》的厉害,怕我突然动手取他性命,所以才有意放我走,等我离他远远的,再来调兵捉我,说不定还会像他当初对付二叔那样,调攻城弩来。奶奶的,大意了,刚才怎么没想到?”
他心里“这可怎么办”的念头还未转完,就听着身后江审言道:“‘待了浮名后,依君共挂冠’,好诗,好画。如此好的一幅画,只有一半着实可惜,本官想邀请贤夫妻去我府上,把这幅画画完。作为酬谢……”
话音未落,便听着两人齐齐阻止道:“大人,不可!”
狄氏兄弟一出声,屋里不知有多少人暗忖:“原来这兄弟俩不是哑巴啊。”
王十三回头,就见江审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锦香袋。(未完待续……)
ps:10月倒数第二天,大家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