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涛说,在这之前,离水方面已经和朝廷进行了两轮商谈。
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进展,但谁也料不到杨昊御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吉鲁国大军进入梁境之后到是没有大举向东进犯,而是驻扎在了肃州,杨昊御率众自奉京出发,亲往肃州东南的泽西山和吉鲁国都元帅特慕尔会晤。
与此同时,他绕开了谭家人向离水方面下了最后通牒。
离水方面欠各大世家以及商贾的巨额债务由朝廷接手,负责偿还,纪南棠麾下二十万大军饷银朝廷亦全部承担。
但杨昊御也不白做冤大头,他限令李承运和纪南棠轻车从简,必须于五月底之前赶到奉京,参加下月月初的大朝会,拜见小皇帝,接受封赏,另外朝廷派了清乡侯赵宝衡率多名武将,欲到离水来接收军队以及在押的大批战俘。
这里头的玄机明眼人一看就懂。
董涛便对奉京方面所谓的大度退让嗤之以鼻。
“摄政王多半以为就他是聪明人,旁人都是傻子。国公爷欠的账,他一句话说接过去,也不管多少钱,不说拿什么怎么还,这明显就是想要赖账!鬼才相信他会给国公爷填窟窿,给国公爷个王爷当摆设,叫他挨天下人的骂。我呸!俘虏要交给他们,只怕转手就收了赎金把人放回去了。”
文笙深以为然。
董涛能找个机会单独与她聊几句不容易,文笙抓紧了时间问:“可知道国公爷那里准备如何应对?”
董涛摇了摇头:“杜先生只是传了信来,叫我赶紧通知你,这边要是一时半刻没有结果,便先回离水一趟,别的到是没有说。”
文笙苦笑,她早就归心似箭,可是要摆脱白云坞主那个老怪物,从这千花岛迷宫顺便离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时她才有空问起王十三:“这一个月关中形势如何,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十三呢,可着急了?”
董涛咧了咧嘴:“那些凑热闹的都散得差不多了。你一走没了音讯可急坏王老弟,他等了两天没见你回来,便跑来浦川找我。着急上火,嘴上起的那个大燎泡啊,足有这么大。”
董涛比划了一下,文笙可以想象得到十三当时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泛甜。忍不住抿嘴笑一笑。
到说到现在董涛还看不出来文笙和王十三之间的猫腻,他可白活这般岁数了。
他也不说破,添油加醋把王十三当时急如热锅蚂蚁般的模样说了说,心道:“兄弟,董大哥只能帮你到这般程度,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努力了。”
“他找过我之后,又回了谭家人住的那个村子等消息。结果你和谭五先生迟迟未归,他看谭家人不顺眼,谭家那几个少爷对他也不甚客气,两下终于翻脸闹了起来。”
文笙没想到会出这等变故。闻言皱起了眉头。
“这一闹,竟叫那钱平找着机会逃了。”
文笙眉头顿时舒展开,笑道:“董大哥,这般时候了你还有闲心与我卖关子。”
董涛亦笑了:“早知瞒不过你,不过钱平到是未发觉上当。”
“那大伙可是顺藤摸瓜,把谭家人救出来了?”
董涛敛了笑容:“王老弟没有跟去,他说咱们和谭家到底不是一伙的,好人做到这份上,叫对方知道欠咱个人情也就罢了,知道姓钟的不在。他懒得跑那一趟。正好去江北那边的兄弟回来,他带着我去给袁大家治病去了。谭家几个少爷去那一趟听说不怎么顺利,对方老巢是找着了,两下狠狠打了一架。人却没能救出来。”
说到这里他神色变得颇有些古怪,望眼欲穿的王十三没有机会来,他却被人悄悄地带上了岛。
别看外头都传是他医好了袁大家,可这里头真没他什么事啊。
药是配好了自南边拿回来的,怎么内服外敷信上写得清楚,刀是费辛费大夫开的。他董涛就是个滥竽充数的摆设。
白云坞主董涛没机会见着,上岛来见的第一个人,竟是众人十分想杀之而后快的钟天政。
当时他想:完了完了,姓钟的狗贼认识他,就凭当日他们一起在于泉呆了那么长时间,他就算伪装得再好,钟天政也不可能认不出来,这一露馅,没等见着顾姑娘就先交待了。
谁想钟天政只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跟着就似笑非笑地递了手腕过来:“久闻穆老大名,没想到竟有缘在这里见着。还请穆老帮在下把一把脉,看看应该如何医治?”
奶奶的,狗贼胆子到大,董涛当时看着他那手腕,真想一把给他拧折了。
文笙心里有数,点了点头:“他再叫你治,你就放心大胆给他开方子。此地坞主是个野心勃勃的疯子,你躲着一点儿,千万别叫人盯上。”
跟着她将白云坞主以药控制朱子良和付兰诚的详情说了说,董涛脸上变色,骂道:“这伙人也不怕千刀万刮下地狱。我若落到那般境地,还不如直接死了干净,顾姑娘,你别忘了,到时我要管不住自己,就劳你给我个痛快。”
文笙宽慰他:“不会的。你小心着点,咱们不会在这里呆太久。”
杨昊御不安于现状,这背后不知有没有白云坞主在操纵,大梁诸州再陷战火已经初现端倪,文笙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早日脱离樊笼。
不管是谭五先生还是钟天政,只要目标一致,就应摒弃前嫌,先联手对付了那老家伙再说。
至于白云坞主强留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其实那天他那话里已经露出口风来。
他说,想请文笙帮一个小忙。
可想而知,白云坞主用了这么大阵仗,还需得文笙先将《希声谱》数支曲子融会贯通,绝不会只是一个“小忙”这么简单。
《希声谱》文笙已经学到了八首,剩下那一首钟天政明告诉她,不管那老家伙还是他,都不可能透露,文笙也就暂时死心放下。
第八首《希声谱》最容易领悟。
文笙在钟天政吹奏那一曲的当晚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叫她想起了师父卞晴川的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