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梁承还在作戏,见文笙皱眉望来目露了然,他脸上登时露出愤愤之色,一副深仇大恨,恨不得立时上去拼命的模样。
文笙心中微哂:“这些鬼魅魍魉是沉不住气了么。还是觉着这一战的结果有可能我和谭大先生两败俱伤,叫他来捡个便宜?我还就怕你不来,既然来了,事情就简单了。”
既然遇上了。两边准备一起上岭去。
卞晴川问道:“斗乐时需要这么多人观战么?”
谭家人多,他们这边也不少。
文笙往身旁看看,道:“师父你与我一起去,其他人,厉大侠再带两个就够了,剩下的就在这里等着。”
谭大先生那边也是带了两个侍卫。外加简公绍和梁承。
卞晴川和简公绍都空手没带乐器。
一共十人上岭去,很快就到了预先准备好的地方。
文笙和谭大先生在石桌旁坐下,放好了琴。
谭家人考虑得很周到,两张石桌之间隔了有两三丈远,这个距离,乐师除非是像钟天政那样身怀武艺,能攻击到对方的只有乐声。
谭大先生摆了摆手,随他前来的四人俱都向后退开。
公平起见,卞晴川几个也向后退,一直退出五六丈远,中间只剩文笙和谭大先生二人。
谭大先生没有废话,张口即道:“顾乐师请吧,谭某来领教一下《希声谱》。”
文笙抬手做了个“稍等”的动作,道:“这场斗乐,前辈相召我便来了,敢问大先生,此战赢了如何,若是输了又如何?”
谭大先生淡淡地道:“你若输了,人便留下来,叫那李承运或是钟天政拿五弟他们来换。五弟他们若有闪失,少一个,我便断你一根手指。”
文笙勾了勾嘴角:“大先生真是狠,少了手指我还能弹琴么?好吧。若此战的结果出乎大先生预料,在下竟然赢了呢?”
谭大先生断然道:“那谭某便任凭你处置。要杀要剐,绝无二话。”
他停了停,又补充道:“若是平手,也算你赢。”
文笙意味深长地笑笑:“这等条件,不答应到显得在下心虚且小家子气。那我们一言为定。”
说了这话,她又笑道:“谭家对我情义两绝,我对谭家却还念旧,所以大先生只管放心,此战你若是输了,我既不会喊打喊杀,也不会令你为难,只要你做一件事。”
说完了,她修长的手指落于琴弦之上,“铮”地一声拨响。
观战众人心中尽皆一震:开始了!
文笙这一声琴响,谭大先生并未觉着有异,他出指如风,食中名三指并行,在琴弦上重重一掠!
文笙起手以《采荇》试探,谭大先生七层的《妙音八法》一出却是如山之重,这“左右采之”,采的是荇菜,轻盈俏皮的琴声未能将重音拽走,文笙身上登时便是一沉。
这是压制,与谭四先生的琴声如出一辙,只是更难应对。
文笙挺直了后背,抚琴的八根手指像是拖拽了千斤重担,艰难前行。
出师不利,文笙早有预计,只一个回合就舍弃了《采荇》,改弹《探花》。
曲调一变,谭大先生便有所察觉。
《希声谱》中有一支奇特的曲子,听到的人会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昏睡,谭大先生一早有所耳闻,更在侯阳城头亲眼见过。
旁人或者谈之而色变,对它毫无办法,可谭大先生又是什么人,他会约战文笙,便是有了破解之法。
文笙弹起《探花》来没什么预兆,甚至随着她实力愈强,《探花》听起来也不像《探花》,但谭大先生偏偏自第一个音便感觉到了!
他那里突然抹、勾、打并发,左手对准徽位,如粉蝶浮花,这一声泛音清亮高亢,如龙啸凤吟,冲过两三丈的距离直接响在文笙耳边,竟使得她一阵头晕。
再看谭大先生眼冒精光,精神更加振奋。
啧,《探花》也不行,文笙手下未停,已改成了《伐木》,短短两三声,神智一清,自晕眩中恢复过来。
两人你来我往几度交锋,在旁观众人听来不过是短短一瞬。
卞晴川和简公绍脸色微变,都没想到这场斗乐一上来就如此激烈。
文笙琴声换了几换,稳定在了一曲《捣衣》上。
谭大先生神情微动,这支曲子伤人伤己早已不是秘密,当初玄音阁要送学生到白州去,顾文笙正是靠着这一曲连连取胜,夺得队长之职,当时他可是坐在一旁亲眼所见。
对上这支曲子,凡他施加给顾文笙的伤害,都会同样转回到自己身上来。
但他有必要担心么?
他学琴多久了,而文笙才多大,只以身体硬抗音律的伤害计,两个文笙加起来都未必比得上他。
谭大先生将心放回肚子里,突然有了胜券在握的感觉。
他索性也不再变换花样,只一味猛攻。
“铮”、“铮”、“铮”,引手一振,锵锵合鸣!
这一记“振索鸣铃”简直如无常索命,文笙脸色顿时就是一白。
汗湿重衣,所有人都看出她情况很不妙。
若没有之前半月侯阳城下苦撑着练琴,文笙可能早就倒下了。
谭大先生抬头看她,微微摇了摇头,这半天因为《捣衣》,他也不好受,不过在他看来先撑不住的自然是顾文笙。
结束吧,谭大先生手腕轻抬,准备再补一记“振索鸣铃”。
可就在这时,文笙的琴声突然有了微妙的变化,她在《捣衣》里头加上了《连枝》,两声《连枝》响过,被她拉入战团的赫然是站在远处一脸焦色的简公绍和梁承。
你们两个,都来替我分担点吧!(~^~)
PS: 又是一月,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