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手中的琴“仙翁”“仙翁”两声响,左手按吟,食指轻挑,不知不觉间,她又换了一支曲子。
白云坞主此刻情绪激荡,十分容易受外界影响。这琴声没费什么周折便趁虚而入,使他那笑声越来越飘忽诡异。慢慢停了下来。
文笙仿佛不经意间开口:“那神丹到底怎么炼制?”
白云坞主下意识答道:“飘仙草的根汁混以烈酒,配黄丹、冰石……”他刚说了个开头,猛地惊醒,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脸色顿时大变,指着文笙惊骇道:“你,这支《希声谱》怎么可能……”
话说一半,他竟不再试图冲破阻碍逃走,转身退回到黑暗中。
包括杜元朴在内,众人全都不明所以,只有文笙才知道,老贼惊讶的不但是她终于学齐了《希声谱》,他怕是作梦也没想到,这一曲《吐真》竟能无视他那神奇的功法,对他造成莫大影响。
老贼害怕了。
到这时候,他才会恍然大悟,商牟善等人或许并没有背叛他,他们只是身不由己。
杜元朴道:“飘仙草应该便是那草药的名字,不知道他方才所言是否可信?”
“先记下来,等回头说给燕老参详。”文笙也觉着事关这么多人死活,怎么谨慎都不为过,燕白肯到奉京来,这次的人情可欠大了。
一众江湖人好奇白云坞主怎么突然就又缩回去了,汪奇摸着下巴道:“老贼不出来更好,里头没吃没喝,不出两天准饿得头晕眼花,咱们等着到时候捡现成的便宜。”
可两个时辰之后,王十三自酣睡中醒来,却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
“奶奶的,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在里头藏那么多吃的了,就是藏,也该在干粮里头下毒,在酒水中撒尿。”
文笙:“……”
“有了。”王十三福至心灵,一骨碌爬起来,气沉丹田冲密道里面嚷:“老不死的,那些吃的喝的味道怎么样,是不是带着点咸味?爷爷怕太淡了你不喜欢,特地每样都撒了点尿上去,不用谢我了!”
明知道是假的,众人忍不住嘻嘻哈哈笑出声来,跟着纷纷附和,说什么的都有。
白云坞主果然沉不住气,气急败坏骂道:“王十三,你这条躲在女人裙角下的狗,敢不敢出来,与老夫痛痛快快打一场?”
王十三并不受激,嗤笑道:“能群殴非要单挑,爷爷还没那样傻!”
他眼珠转了转,又道:“要不这样吧,你出来,我和我媳妇联手,咱们公平一战。”这话他说起来一点都不脸红,夫妻本是一本么,哈哈哈。
老贼那边就此没了动静,不管众人如何嘲笑,都一声不吭。
杜元朴和他的遁甲营在这种情况下帮不上什么忙,却也不放心离开,停了一阵,他低声同文笙道:“老贼拖延时间,怕是想等你困顿懈怠。”
文笙点了点头:“不要紧,咱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话是这么说,她却不敢放松警惕。
两个时辰过去,文笙坐在那里低着头好似闭目养神,王十三突然大喝了一声:“来了!”飞身迎了上去。
此番有文笙相助,两人堪堪斗了个旗鼓相当,时间一长,厉俊驰等人都觉着开眼了,无它,这两人招式好像啊,跟一个师父教出来似的。
其实白云坞的功法王十三刚学不久,他就是再有天分,那些招式也不能像老贼一样信手拈来,但前面两三天他都活在老贼的追杀下,对老贼的套路和出手习惯不说了如指掌,也算深有体会,加上《点兵》加身,内力和反应速度都暴涨了一大截,他竟是越打越顺。
这一架足足打了半个多时辰,王十三劲头十足,飞来纵去哇哇大叫,白云坞主却是明显露出了疲态。
王十三刚踏踏实实睡了一大觉,白云坞主这三天下来,尽管大多数时候是追杀的那个人,心弦却也一直绷着没敢放松。
他心知不妙,抽身退走,王十三追出数丈远,停了下来。
“你要歇么,好,给你歇,别说爷爷欺负人,等你歇好了咱们再接着打。”
啧,这高手气度扑面而来啊!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王十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有文笙停了琴,一手托了下巴笑眯眯望着他背影,心中暗忖:“十三这是没打够啊,好不容易遇见个可以偷师的好对手,不榨干净了怎么行。”
白云坞主觉着不妙,王十三能等,他是真耗不起啊。
半个时辰之后,自觉恢复了的白云坞主一跃而出,两人又战在了一处。
如是者三,老贼身上都见伤了,王十三依旧是打打停停,这下不但是文笙,厉俊驰等人全都明白了他的用意。
大家挤眉弄眼,这等有顾大乐师护着,痛打落水狗的好事哪能光叫王十三一个人风光,就算他俩要成亲了也不行。
厉俊驰上过场了不好意思开口,汪奇厚着脸皮,非要将王十三换下。
此番来的江湖人着实不少,大家看出白云坞主已是强弩之末,争先恐后抢着登场,生怕不等轮到自己老贼便一命呜呼。
白云坞主一辈子受人尊崇,说一不二,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恍惚间竟觉化身为一块巨大的蜜糖,正受万蚁啃噬,一时悲从中来,万念俱灰。
英雄末路不过如此,没想到自己苦心积虑一生,到头来竟败在两个年轻人手中,不,他是败在了幽帝留下的《希声谱》和祖上所传的功法上,还真是……讽刺啊。
众人发现老贼打着打着突然贴墙而立,就此站住不动。
正与他动手的陆汾生怕有诈,一刀斩在他肩头,老贼向旁栽倒。
王十三排众而出,伸手将他翻过来脸朝上,观察了一下,有些遗憾地道:“怎么就自绝心脉了呢,算了,斩下脑袋,收工!”
(未完待续。)
ps:快结文了,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