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王越与众不同,他前后活了两辈子,自然深知气势这东西,从来都是再而衰,三而竭的,如果在占据了先机的情形下,不能够一鼓作气,奠定胜局,那此消彼长,被面前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的拳法大家缓过气来,那再打起来,可就要攻守易位了。
所以,他不退。
一退就等于把所有的胜算拱手让人。
刹那间,王越的双眼之中猛地爆起一团精光,脊背一挺,手臂外展一旋,手腕顿时极快的一抖,小臂上筋肉如铁,青筋一炸,就像是一根根韧性十足的钢丝绳,崩崩作响。
下一刻,他心脏砰的一跳,心意如火,两只按在那人肩膀上的打手,登时好似长枪乱抖,只往下一按,那人的整个身体就直挺挺的倒飞了出去。
他不退,他推!
恰到好处的一记抖弹劲,惊炸力,心意一催,血往上涌,力如同火烧身,同样是这么一抖,那人震不开王越的手指,王越却一弹就把他整个人弹飞了出去。
而他这一倒飞出去,王越气势顿时大盛,脚下踩踏,轰轰如雷,又好像烈马狂奔,不等他落在地上,如影随形,追上就打。
那人人在半空,就眼见着王越脚步连连践踏,两臂抡起,如钢鞭铁锤,砸的面前空气砰砰暴裂,心中一急,连忙一个千斤坠,使得身形在中途强行落地,紧跟着也顾不得多想,把手一伸,五指关节咔咔爆炸,两手都化作鹰爪,竟是在千钧一之际,准确无比的抓住了王越的两只拳头。
虽然身子被震得向后连连倒退,但他双手如钩,死死扣在王越的拳头上,却也叫王越的攻势为之一滞。
不过,接下来王越人往前窜,一路推得对手不住倒退,中途之中也是脚如马蹄,对着那人的双脚小腿就是一阵连环踩踏。
可那人虽是后退,败像已现,但退的却并不慌乱,或是直行,或是拧腰,侧身,只凭着脚下的变化,就让王越接连踢踏的攻击,落在空处,啪啪几脚落在地上,尘土飞扬,地面凹陷。最后有实在无法避过的时候,他也能在百忙中两脚飞出,砰砰和王越硬对了几脚。
当下,剧烈的劲风震荡撞击,他的体力本来就不如王越,如今又在败退中仓促出脚,招式虽秒,却挡不住王越的大力,只是几脚下来,他脚上穿着的一双皮鞋就被踢得稀烂,连跟带底碎成不知几块,向外飞溅。只剩下脚踝上还套着的两个鞋面,形象狼狈无比。
与此同时,王越借着这个势子,巨大的身体猛然下压,奔行之间,整个人的肩膀好似一条枪的枪尖,身子侧着一转,朝着对方的胸口就撞。赫然就是六合拳中肩与胯合的打法。
肩头挑顶,势如疯牛。
那人只见王越身子一沉,就觉得不好,再见对方奔腾如牛,一肩如枪般撞过来,马上就知道到了最后分出胜负的时候了。当即连忙松开抓住王越拳头的双手,把两条胳膊小臂竖在胸口,护住面门和咽喉,同时脚下用力,让自己后退的更快。
却不曾想到,王越这一招来时更猛,肩头一顶,就把他的手臂撞开,到撞在自己的胸口上。这人胸口吃力,脚下突然急转,硬生生扭转了后退的方向,这才算是卸掉了不少冲力。
但此时此刻,王越的拳头已然砸到了他的耳门。
他锁颈藏头,一手护住脖子,同时一脚一手探出两指,二龙抢珠,照着王越的眼睛就抠。显然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也知道自己是退无可退,再无翻盘的机会,索性豁出老命,就要和王越拼个两败俱伤。
双方交手到了现在,这人难能还不知道王越的力量可怕,自己单凭一手护脖,肯定是挡不住的,只要对手不肯收手,下一刻自己的脖子就会被打断,死的不能再死。
不过他这一招二龙抢珠摆明了也是围魏救赵,如果王越还不收手,那就那自己一条命,换王越的两只眼睛。
到时候一死一残废,他死了就一死百了,王越虽然活着,但没了眼睛,却也未必就比死强哪去。
但是,这人虽然要拼命,但他却不知道,全身巨大化后的王越,一身肌肉筋骨的防御力已经恐怖到了极点,当初白银之手的手弩,三十步内能贯穿重甲,威力比手枪更大,也只能扎进他体内半寸而已。
真要拼命,王越虽然肯定受伤,但双眼残废却也未必。
以伤换命,这个买卖他注定了要吃大亏的。
可是,就在这最后关头,王越却不知为何,突然把身一挺,并没有叫自己的拳头真的砸下去,而是在那人的肩膀上轻轻碰了一下,随后便抽身后退,从容自在的闪过了对手的两根指头。
高手相搏,尤其是在最后分出胜负的一瞬间,突然收手,这无疑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只要对手能抓住这个机会,瞬间展开反击,那先前所取得的一切优势便将荡然无存。
再惨点的,被人反攻得手,瞬间反杀都不是不可能的。
那人只觉得肩上被一股大力推动,整个人身不由己蹬蹬蹬,又往后退了七八步,双脚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划痕。
“你这是……!”
再想起刚才那千钧一间的变故,他的脸色顿时就有些白,也知道这是王越收了手,没想要他的命。但他不明白王越为什么最后会对他手下留情?
虽然和王越只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一场架打下来,他对于王越出手的狠辣和果决,却再清楚不过了。像这样一个狠人,手底下要是没有人命才怪,真要打的起兴,根本就不会留手。管他什么人,杀了就是杀了,从来不会有所顾忌的。
王越长出了一口气,身子像漏了气的气球一样,缓缓恢复原状。
虽是大热的天,他的头顶上这时候却白汽蒸腾,显然这一次交手,他也并不轻松,耗费了太多的体力。尤其是最后一下,膨胀身体,剧烈的拉伸全身的筋腱韧带,骨骼肌肉,哪怕是以他的功夫,其实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那对身体的负担实在太重了。
“七叔来了,有事你和他说。”
王越淡淡的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隐约间似乎有点尴尬。
那人闻言望去,却只见小院的门口,大门洞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明秋就已经站在那里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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