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已经让过了王越的这一扑,可下一刻,王越一落地,整个身体瞬间压缩好似弹簧,双腿下蹲,顷刻间就摆出了一个六合拳进步上挑,中宫直入的架子。只把肩膀一晃,脚下动处,整个人便好似追风逐月般向前一窜,瞬间便追上了前面的薛禅。同时他前手伸展,自下而上,立刻从下抓的五指如钩变成了上挑的六合大枪。
脚下崩窜战马冲锋,手上舒弹大枪扎挑!
从交手到现在,双方虽然只不过数招,但一路翻翻滚滚却走遍了大半个帐篷,尤其是薛禅之前始终后仰着倒退,在面对着王越一连串的攻击时,其实体力已经消耗了大半。此时再见王越突然一变招,手使枪势,顿时心里就是咯噔一声,知道大事不好。
王越跟着苏明秋练的六合拳,可是原本就是从古代的六合大枪术中演变出来的,名为拳法,实际上却是枪拳,薛禅是赵祯手下的大总管,地位极高,自然对这一门鼎鼎大名的苏家拳法知道不少。明白王越这一下,振臂如枪,必然是杀招连连,如果应对稍有不当,他的下场就算已经定了。当下,哪里还敢怠慢,顿时打起全部的精神,把腰胯一抖,全力一拧。
结果,薛禅的脊背剧烈扭曲,整条脊椎竟然瞬间被他拧的成了一条麻花也似,眨眼的功夫就把上半身侧着一晃,避开了王越的正面,同时脚下啪啪一阵乱踩,脚尖点地,疯狂倒退。
薛禅的关节似乎是活的,许多动作根本就是违背人类生理极限的,这一拧起腰来,他的脊椎看上去就像是安在胯骨上的一根万向轴承,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却是像吃饭喝水一样的容易。而他能够做到这一步,由此也足可见他对藏教秘传的这一路瑜伽功夫,的确是下了一番苦心的。
否则,若是换了旁人,就算功夫比他更高,落在刚才的那种地步,只怕也不能比他做的更好了。并且,随着他这一退,王越也一枪挑在空处,不等他变招,薛禅那宛如折断的上半身登时如蛇般一转,却是就这么凭空在侧面划了一个弧线,双手分上下走边线反抓王越的软肋。
但对他这一招诡异的变化,王越似乎早有预料,人还站在原地,只一个吸腹,薛禅双手过处便只抓到了他软肋处,空空荡荡的一片衣服。
“该死的,又来这一招?真把我当成傻瓜了,刚上过一次当,还想我吃第二次亏?”
同样的手感,同样的部位,虽然不知道王越这一招的功夫到底是个什么名目,可之前已经上过一次当的薛禅这一次却是学了一回乖,双手刚一落空,立刻向下力,指尖处瞬间充血,变得一片青紫乌黑,照着王越肋条下面的腰子就掏。
而且,这一次他还是双手一起上,前后夹击,猛地一力,十根手指就像是一根根的铁锥,摆明了就是要在这一招上,把自己上次吃的亏给找回来。
可是,到了现在,他其实已经穷途末路,没有了任何翻盘的余地。他只不过身在局中,被王越步步紧逼的根本来不及多想,故而对自己眼下的处境还有些不符合实际的盲目希望。
因此,他这一招反抓,打的算盘倒是不错,却不想王越对他的攻势根本就不理不睬,只自顾自一个沉腰坐马,反手一挥,一条胳膊便好似铜墙铁壁般的护住了一侧腰肋,任薛禅出手变化如何诡异,两只手一碰到王越的手臂,也是顿时震得半身扬起,连带的又带着脚下不稳,一阵踉跄。
而王越刚刚那一挥手,动作虽然简单直接,可实际上内里用的却是枪法中的“拦法”,长臂舒展,近身画圈,力全靠一个抖字,一挥一抖紧跟着再一崩,这在苏家的六合枪里就是最基础的“拦枪势”。
薛禅拼命一转身双手向下内扣急掏,最后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招竟是连王越的“随手”一挥胳膊都挡不住,当下大惊之下,几乎心胆俱裂。他当然明白,以他现在的这种状况,半身侧展,双手崩弹,就等于放开了自家的中门,前庭大空,面对于此任何一个高手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但偏偏此时,他已经被王越震动身躯,不但上半身无力回天,就是下半身的两条腿也已经踉踉跄跄失了章法!
此时此刻,任凭他如何心急如焚,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站在他侧前的王越突然一甩头,顿时间一线精光闪现,寒光照面。
直到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之前他的那的那一记飞刀,被王越咬住之后,至今还在对方的嘴里呢……。
如今,王越这一甩头,松开牙齿,这把刀就算是物归原主了。
而他这一下的变化也实在是快到了极点,虽然是用头甩,却比薛禅之前的那一下半点不慢,几乎同样的一段距离下,他当初闪不过去,这一次薛禅当然也没法躲。
只不过,这一招,薛禅肯定是没法像他一样用牙咬住这把刀了。
下一刻!
薛禅只觉得脸上一寒,眼角余光依稀见得刀光一闪,紧跟着他整个人就像是被雷电给劈中了一样,只感到喉头一阵冷,连疼痛的感觉都来不及反射到神经,他的半边脖子就被这一轮飞旋的刀光给整整齐齐的切开了半边。
然后,他就说不出话来了,刚一张嘴,就有满满的鲜血从口腔深处涌出来。
咕嘟!咕嘟!
像是泉水在翻滚。
“啊!”
“大总管……”
眼见着薛禅脖子飙血,王越收招回势,站直身子,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一声惊呼在帐篷里响起来,转眼一看,却是之前被薛禅抓住当成人质的那个牧人老哈里。这老家伙当初好不容易,脱出了薛禅的掌握,原本有心逃走,却现王越和薛禅这一动手,整个帐篷就成了战场。
两个人交手之间,兔起鹘落,翻翻滚滚,直打的劲风如潮,平地乱卷,他刚往门口一走,稍微靠近一些,立刻就觉得浑身战栗,四肢冷,就好像年轻时在草原深处被狼群围住了一样,似乎只要他再往前踏出一步,立刻就有不测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