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景嘛,好看的话,那不管是奇、险、幽,还是陡、秀、危……总之肯定不会是一马平川——也就是说帝子山上空阔地不多。既然不多,贵胄们的帐篷肯定是凑一起了。
秋金珠就是这样跟况青梧撞见的。
本来她也没留意,但不知怎的,接二连三会碰上,也就有了印象。
然后有一天况青梧跟她打招呼,她也停步说了几句话:“当时真的没有多想,但听他自报身份乃章国公世子,想着章国公既是驸马,又是守疆大将,其独子自不好怠慢。”
如此开了头,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之后只要秋金珠出去,就能碰见况青梧,两人时常搭几句话,当着下人,没有逾越之语,然而见多了,哪怕一句简单的问候,也自有一种暧昧滋长其中。
终于有一天,他请求秋金珠遣开丫鬟说两句话,由于这种频繁见面,早已心里有了预感的秋金珠,犹豫之后,抱着惶恐又雀跃新奇的心情,勒令丫鬟远远退开。
不出她所料,况青梧抓住这个机会,极热烈的吐露了自己的爱慕之情!
况青梧当然比不上江崖霜俊美无铸、也没有邓易风华无双、更缺少秋静澜那种情场高手近乎本能的吸引女子的魅力——但不跟这三位单凭外形都足够青史留名的主儿比,在常人眼里也算颇具风采了。
尤其他的身世,章国公独子,嫡母兴康长公主无所出,摄政太后名义上的外孙,从品级上,别说江崖霜,就是江天驰那位镇北大将军也才跟他相平而已。
这样的男子,尚主的资格都有了,偏偏恋上她——那会才十三岁、情窦初开的秋金珠,如何能不飘飘然?
“五姐姐有江崖霜,我也有况郎呢!”女孩子的心动了,哪怕当时矜持着拒绝了,况青梧再磨上些时日,秋金珠便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他的追求——接下来就是况青梧的小厮不阴不阳的抱怨:“世子此番进京乃是为了参加春闱,如今恋上宁泰郡主,也算是门当户对,老爷未必不喜欢。可是世子老惦记着跟郡主见面,这功课都耽搁了多少了?乐山先生那边前两日还作过……回头春闱万一……老爷能不恨上郡主吗?世子不为自己想想,也为郡主想想啊!”
当然况青梧狠狠训斥了那小厮,跟着安慰秋金珠:“你不要听他胡说,功课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我绝不会让父亲有迁怒你的机会的!”
说这句话时他情深似海,坚毅的眼神让秋金珠整个人都融化成了一汪脉脉春水。
但数日后,小厮悄悄来找她,一见面就哭了:“世子舍不得不见您,又怕春闱失利惹老爷生气,继而追查到您,所以白天出来陪您,晚上回去后熬夜看书……这样身子哪里受得住?今儿个早上……晕了过去!到现在都没醒!”
……听到这里,秋曳澜淡淡道:“然后你肯定不顾一切跑去看他,到了地方就现他果然昏迷不醒、形容憔悴,而且身边还没什么人照顾——于是你又想办法留下来照料他,这中间没准还听到他说几句呓语,不是念你名字呢就是说爱你喜欢你离不开你离开你他一定会死什么的……是么?”
秋金珠正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眼中不时泛起泪花,闻言不由愣住:“五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你要是有个亲哥,有事没事给你讲上几时辰的‘论所托非人的九百九十九种悲惨下场’或‘论负心薄幸之徒的常用手段’,而且每次都引进实际案例教学、每次引的案例还不带重复……”秋曳澜心里嘀咕着,“我保证你就算是个还在年少无知阶段的本土女,况青梧在阅尽万女之前也休想摆平你!”
不过这番有损秋静澜形象的吐槽她自然不会告诉秋金珠,淡淡道:“况时寒狼子野心,恩将仇报,他的亲生儿子怎么可能不会装模作样?再者,以况青梧的身份,他身边的小厮又不可能是昨天才花十两银子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怎么会一点规矩都不懂,赶着他主人跟你见面的时候,跟你滔滔不绝?!分明就是况青梧教的,主仆两个一搭一唱哄你呢!”
秋金珠忍不住道:“事情是濮阳王府传出去的,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们——其实况郎他对我……”
“他要真对你有心,如今谣言都传得跟什么似的了,为什么他还不站出来给你个交代?”秋曳澜轻描淡写一句话让秋金珠的心彻底冷了下去,“这个人没什么好指望的了,现在还是想想你要怎么办吧?”
见秋金珠愣愣的落下泪来,秋曳澜让苏合递上一方帕子,冷静的道:“现在要保全你,自然是让况青梧娶了你才成!不过你大约不知道,谷太后如今急于笼络况时寒,去年就跟况时寒说好,要把常平公主下降给他的!即使他现在跟你传出这样的消息来,冲着镇西军,太后也不会计较……当然,是不会跟他计较,跟你的话,我想太后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秋金珠这会已经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亏得绣艳同来,赶紧赔笑问:“还请五郡主教一教六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