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安目光如炬,自然看出了这小子的贼眉鼠眼,之后往后看去,却见青珂的注意力全在手上的平安符上,仿佛那就跟自己的命一样,不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仔细地看了看方铁牛,见他老实憨厚,这才记在心中,往另一侧的佛堂去了。
走到那待客的佛堂,夷安就见韦欢脸色发白地坐在堂上,面上掩饰不住的憔悴与焦急。
那模样看着有些不好,叫夷安微微皱眉,却不动声色。
都这样不好了,还上蹿下跳,这也忒敬业了。
“县主。”见夷安缓缓地进来,穿着宽大的衣裳,整个人仿佛有种翩翩离世的悠然,自在安宁。韦欢想着这些时候自己的艰难,竟有些羡慕。
“皇子妃驾到,我等真是倒履相迎。”夷安露出了一个特别和气的笑容,一点儿没有心结的模样。
“山中清净自在,县主竟是一个……”韦欢可不是来与夷安聊天的,想到这些日子叫薛皇后坑得满脸血,她隐约知道这其中夷安是出了大力的,只是之前并未在意,只是这些天在京中碰了壁,不得不与夷安示弱,顿了顿,此时说不下去了,见青珂扶着夷安坐下,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个苦笑,喃喃地说道,“这样清净,哪里知道我的为难呢?”
这样仿佛想与自己说心里话的样子,夷安顿了顿,含笑叫青珂退下,这才笑问道,“不知是何事?这山中也无人与我传讯,竟不知京中如何。”
“县主竟是个爱惜丫头的人。”见夷安叫青珂出去,显然是不想叫青珂知道什么,韦欢脸上动了动,含笑说道。
不是知道得多就是好事的,如同青珂这样的丫头,知道太多秘辛,不定是个什么死法。
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牢靠的。
“皇子妃这话,就是说错了。”夷安淡淡地说道。
哪怕青珂知道得更多,她也不会伤害这个一直忠心的丫头,韦欢算是以己度人了。
“您这来此,可有什么为难之处?”夷安哪怕不知道外头的事儿,也能猜出来韦欢日子不好过,薛皇后从不是个手下留情的人,知道四皇子心中有不轨之意,哪里会轻易放过呢?不赶尽杀绝就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了。
她心知不定韦欢如今在京中叫项王如何忌惮为难呢,顿了顿,这才含笑说道,“有什么,只与姑祖母说去,姑祖母定然为您张目。”
“皇后娘娘下了旨,赞我贤良。”韦欢想着自己往项王府去赔罪,想要一叙联姻,却叫项王当面掀了桌子叫自己滚蛋,呵斥自己叛逆,脸色就暗了暗,知道夷安与自己打太极,便慢慢地说道。
“这是好事儿,诸皇子妃中,您如今可算是头一份儿了。”夷安眼角带笑,温声道,“太子妃如今也不如您体面。”
“就是这话才叫我为难,我如何敢与太子妃并肩呢?”想着项王骂自己暗度陈仓内里藏奸,韦欢就觉得头疼,如今韦素与管仲的婚事又不成了,她自入京后连日奔波本就觉得身子空虚无力,却连个太医都来不及请,难免生出疲惫来。
这样一桩桩的变故,不在她的预料之内,叫她手足无措。
看着对面少女云淡风轻的模样,韦欢眼前竟有些发黑,抿了抿嘴角,突然横了横心,眯着眼睛死死盯着夷安,用郑重的语气地说道,“我来与县主谈谈以后。”
“以后?”夷安不知可否地笑了。
“太子如何,项王如何,县主该都知道!”韦欢死死地看着挑眉看着自己的这个绝色的少女,声音发冷地说道,“陛下七子,太子庸碌荒诞,项王心胸狭窄,又鼠目寸光。”她顿了顿,见夷安笑了,便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秦王……”她不由摇头说道,“若秦王能成事,皇后娘娘早就废了太子,扶秦王上位,县主聪慧,想必应该知道这个道理!”这才是她最大的依仗。
乾元帝数子之中,四皇子确实是拔尖儿的人物。
“那又如何?”
“我家殿下,生来就有良善之心,文治武功不在兄长之下……”韦欢看着夷安,苦笑道,“如今,就算不说,县主也早该知道我家殿下的雄心。”
“四皇子如何我不知道,只是陛下七子,日后再有好的,也未可知。”夷安淡淡地说道。
“县主卷到这夺嫡之争,只怕也并不是只为了私心,而是为了那皇位之上,有一位能承担重任的帝王。”韦欢舌灿如花,见夷安看着自己微笑,仿佛很受用的模样,这才诚恳地说道,“论长论贤,项王之后,就该是我家殿下。至于五皇子之后……”她闭了闭眼,这才继续说道,“五皇子更爱美人,六皇子胸无大志,七皇子……”她的眼角露出了一丝古怪,看着撑着下颚漫不经心的夷安,轻轻地说道。
“七皇子最被皇后娘娘疼爱,只是他年纪小,主少国疑,县主说,对不对?”
“主少国疑?”夷安却笑了,看着带着几分信心的韦欢,含笑问道,“您这意思,是陛下要英年早逝?四皇子雄才大略是皇家之大幸,只是诅咒陛下,可不大好了,对不对?”
韦欢看着夷安的笑容,脸色慢慢地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