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看着李杰的目光很冷,像京师冬夜的月。
贪官都说自己无辜,都以为自己不过小小的贪了一点点无关紧要的银子,他们做任何坏事总要想方设法把自己先摘出去,摘不出去也要试图将罪过减到最低,最好低到可以无视。
人性的贪婪与卑劣,在李杰那张苍老的脸上一览无遗,温文尔雅的神情荡然无存,此刻在他脸上能找到的,只有一片绝望和深深的懊悔。
从秦堪的几句话,李杰清楚地感觉到,陛下已对他们动了杀心,他要把这批卖盐引的官员连根拔起,甚至要把这件案子办成弘治年间的大案!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们这批官员等待的,将是天子的雷霆。
“不教而诛谓之虐,陛下若无证据,怎能对我等下杀手?何以服天下臣民之众口?”李杰犹自不死心道。
秦堪笑了:“所以陛下找到了我,我秦堪,能找出你们的证据,让你们死得心服口服。”
“哈哈哈!痴人说梦!你知道我们有多少人参与?你知道我们贪了多少银钱,卖了多少盐引?你知道多少知情的人被我们除之灭口?秦堪,我们是一张网,经纬纵横分明,动这张网上任何一根线,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秦堪拱拱手,凛然不惧地笑道:“下官拭目以待,也请李大人拭目以待。”
李杰通红的眼眸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无比怨毒道:“你会付出代价的……不出意料。谈判破裂,感情也破裂了。
二人道别时脸上同时露出冷笑,连最起码的礼仪也欠奉,同时冷哼一声,分道扬镳。
秦堪知道这批人下一步的动作要开始了,先软再硬,最后果断除之。自古以来坏人都是这几步程序。
——秦堪做事差不多也是这几步程序。
秦堪也不能闲着。于是派人从城外府里将杜嫣她们接进了京师内城千户所,无论生任何事,家小是必须先保护好的。否则便酿成终生遗恨。
与李杰的碰面仿佛吹响了博弈双方的冲锋号,京师的气氛似乎徒然紧张凝重起来。
秦堪仍旧守在寿宁侯身边保护他,这个举动令丁顺差点撞墙。他真的搞不懂秦千户到底想干什么,不派人紧锣密鼓侦缉盐引案,反而真把自己当成了寿宁侯的跟班,每天亦步亦趋保护他,盐引的案子就算寿宁侯知情,瞧他那副跋扈的样子,后面又有皇后撑腰,他肯说吗……侯爷肯说吗?”找了一个空档,秦堪也微笑着问寿宁侯同样的问题。
这件案子里,奸商和盐道衙门之间由寿宁侯牵的线。里面的水究竟有多深,奸商背后站着什么人,寿宁侯是唯一最清楚的。
这也是秦堪寻了由头接近寿宁侯的目的。
寿宁侯哈哈大笑,笑得很张狂:“姓秦的,本侯就知道你来意不善。果然憋不住劲儿露尾巴了吧?死皮赖脸跑到本侯身边说什么保护我,你当本侯傻子么?分明想利用本侯查案,我这些日子一直防着你呢,你觉得本侯会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