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士出身,熬炼多年终为一府父母,这些年来见过不学无术的人很多,边镇重地龙蛇混杂,可谓谈笑不一定是鸿儒,往来大多数是白丁。
但能把一句妙语理解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人还是很少见的,此人绝对不能小觑,一听便知是个狠角色。
一把飘逸的美髯被刘平贵自己狠狠揪下来一缕,疼得刘平贵直咧嘴,偷眼瞧瞧秦堪的脸色,却见他一脸诚恳的学术讨论态度,却也瞧不出他这话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不懂。
操千曲而后晓声……
是不是今晚给钦差大人安排一个名叫“千曲”的名j陪寝,完事了再送一个名叫“晓声”的名j进去?
刘平贵犹豫了,虽说文官犹重风骨,不应如此谄媚上官,可是……不谄媚就升不了官呀,这位钦差可是皇上最宠信的大臣,待他回了京师,嘴皮子往左歪或往右歪,都能决定他刘平贵是调回关内某个富庶州府,或是在这偏僻贫瘠的边镇穷壤做官做到老死。
更何况钦差大人似乎有意对付钱宪,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冲这一点,刘平贵决定认同秦堪对《文心雕龙》的解释。
当官的那天起便意味着自己不是文人了,所谓风骨,所谓节操,该舍弃的时候坚决舍弃。
清咳两声,刘平贵站起身刚决定对秦堪拍一番令所有人脸红心跳的马屁,却见秦堪神色古怪地扭头瞟向窗外。
刘平贵和一众官吏心下有些奇怪,于是纷纷顺着他的目光朝窗外看去。
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里,一支火箭尾后拖着血红的火舌扶摇而上,在夜空中无声地绽开了一朵鲜艳的烟花。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边陲重镇的夜空里放了一支火箭,傻子都明白事情不寻常,在这个通讯落后的年代里,烟花并不仅仅代表着喜庆,有时候更是杀戮开始前的信号。
秦堪静静注视着夜空那朵烟花从绽开到消失,心中不由大喜。
丁顺和叶近泉得手了!
掌握了义州卫的兵权,剩下这群文官还不是随便自己拿捏,任他秦堪搓圆搓扁。
雅间门口,五百少年兵里的杨志勇出现在楼梯口,朝秦堪憨厚龇牙一笑,悄然无声地打了个手势。
秦堪心中愈笃定,眼中却分明冒出几分恶作剧的光芒。
…………
…………
众人官吏错愕惊讶之时,一阵如山崩地裂般的喊杀声远远传来,听方向竟来自义州城门外。
“有人攻城!”秦堪长身而起,瞋目厉声喝道。
刘平贵文弱的身躯一软,脸色刷地变白了。
这就是做边镇知府的弊处,性命时时刻刻处于危险之中,尽管经历了不止一次,然而每次危险来临时,刘平贵仍旧感到一阵心慌意乱,多少年过去了,丝毫不见长进。
方才笑语盈盈的鸿宾楼内顿时大乱,众官吏当下也顾不得官员仪态了,面色惊惧地纷纷站起身,请来作陪的几位名j吓得尖叫连连,珠泪纷洒,却也没人再去品位美人梨花带雨我见尤怜的娇媚风情。
“秦大人,怎……怎么办?钱指挥使和义州卫官兵并不在城内,城里只有一些衙役和老弱百姓可堪驱使,如若来攻城的是鞑子,义州必然守不住的,我等此番休矣!”刘平贵惊慌失措道。
平日里最讨厌最敌对的人是钱宪,然而危急关头,刘平贵终于念起钱宪的好处来,世人崇文鄙武,可一旦战事来临,武人便成了文人们唯一的指望,指望他们保护自己,指望他们杀退敌人,战争结束后,文人们又跑出来指手画脚,于是好好的太平天下又归了文人们统治。
千古帝王功业,成也文人,败也文人。
满屋惶然惊恐的气氛里,秦堪忽然站起身伸手抓住刘平贵的衣襟,拖着踉踉跄跄的他朝二楼窗口走去。
刘平贵大惊:“秦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秦堪焦急道:“当然先跑了再说,站在这里等着挨鞑子的刀吗?”
心猜多半是鞑子攻城,守城的将领和军士又不在,刘平贵早已失了主张分寸,急忙点点头:“一切唯钦差大人马是瞻……”
这家伙危急关头也不忘先把责任推了再说,果然不是好人。
将刘平贵带到窗口,秦堪急切道:“快,你先下,我紧跟着!”
“好,好!多谢秦大人……”刘平贵单腿搭在窗沿边,道过谢后扭头朝窗外一瞥,不由魂飞魄散:“啊?大人,这是二楼……”
话没说完,秦堪不耐烦地将他一推:“废什么话!”
“啊——”
啪!
这声惨叫令秦堪呆了一下,接着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迎着满屋子官吏期待的目光,秦堪缓缓道:“本官刚才忘记了一件事……”
义州府同知王松龄脸色难看地拱拱手道:“大人忘记何事?”
秦堪摸了摸鼻子,缓缓道:“刘知府奋勇跳楼后,本官这才现……鞑子尚未进城,其实我们不用太着急跑的……”
众官吏纷纷一脸认同之色。
秦堪板着脸,面孔却憋得通红:“就算要跑,正常人一般也只会选择从大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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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豁出命不要了,明天至少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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