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赶忙拱手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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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余人的仪仗不急不徐地入了城。
走时浩浩荡荡三千多人,回来少了一大半,不少人还是重伤在身被袍泽抬着回来的,与去时的风光相比,这支队伍无疑落魄了许多,然而这一千多经历过血与火,生与死鏖战的官兵,尽管样子落魄,可举手投足间散出来的强大自信和无法形容的顾盼神采,却与当初吃太平粮的京兵大不相同。
千余人列队缓行,迎面扑来一股子带着血腥和硝烟的味道,仿佛一千只从野外窜进城的恶狼,任何敢于挑衅他们的敌人都将被无情撕成碎片,吓得京师路人纷纷惊慌闪避,连巡城的五城兵马司军士和东西厂番子们也忙不迭地退到一旁。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是,秦堪的入城虽引来无数百姓敬畏的观望,但朝中的大臣们却没有一个迎接他的,巍峨的皇宫外,只有一群锦衣卫属下以大礼相拜。
秦堪一副荣辱不惊的微笑,吩咐丁顺雇了一辆马车送杜嫣先回家之后,又与众属下寒暄了一会儿,这才领着塔娜进了皇宫。
塔娜自进城的那一刻起便罕见的沉默起来,紧紧抿着嘴不说话,眼睛却好奇的四下打量,眼中充满了惊叹之色,显然,京师的繁华对这个从未离开过草原的小姑娘来说,绝对是闻所未闻的。
当她最后看到雄伟巍峨的大明皇宫时,目光已变得极度震惊,此时此刻,她终于对这个传延了几千年,有着蒙古人无法比拟的灿烂文明的民族感到深深的敬畏了。
“喂,狗官……”塔娜终究有些怯意了,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你们明廷的房子好大,这是你们皇帝住的地方吗?”
秦堪笑道:“对,只有皇帝才配住这么大的房子。”
塔娜咬了咬下唇,道:“前年马奶节的时候,我随额直革去伯颜猛可的黄金大帐朝拜,今日一比,他的黄金大帐……”
秦堪笑着接道:“蜗居,他那顶破帐篷只能算蜗居。”
塔娜怅然失落道:“那我额直革的大帐简直……”
“简直像个棺材,你爹躺在里面左翻一下,不得劲,右翻一下,还是不得劲……”
“…………”
秦堪的毒嘴终于令塔娜惧意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烈的欲将他立斩刀下的冲动。
好在塔娜颇识时务,此处是大明禁宫,据说是天下最雄伟也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来回不停的禁宫武士巡弋经过他们的身边,纷纷朝秦堪抱拳为礼,恭敬之态连她这个不谙世事的蒙古女子也看得出,这狗官在朝中的势力很不一般,若敢殴打他,大抵会被无数弩箭射成蜂窝。
恨恨剜了秦堪一眼,塔娜决定忍气吞声,不跟这狗官计较。
二人缓步慢行,进了承天门,穿过太庙太社稷,前方不远处便是金水桥。
秦堪一边逗着塔娜一边悠闲缓步,猛不丁抬眼一瞧,秦堪楞了一下,接着眼眶顿时泛上一层湿意。
河水潺潺的金水桥上,朱厚照穿着一袭白色绸衫,头顶挽成一个结,镶嵌着碧绿宝石的玉簪将黑亮的头固定在头顶,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立在桥上,如浊世里的洁白莲花般出尘脱俗。
朱厚照的嘴边已长出少许绒毛,嘴角带着轻轻的笑,远远地注视着秦堪,眼眶却蓄满了泪水。
二人再见,恍若隔世,秦堪心情一阵激动,急忙上前几步,一撩蟒袍下摆,跪在朱厚照身前,大声道:“臣,锦衣卫指挥使,辽东督抚秦堪,奉陛下旨意巡辽归京,此行整肃辽东,诛李杲,结朵颜,血战鞑靼,臣幸不辱命。吾皇万岁!”
朱厚照弯身将秦堪扶了起来,眼泪扑簌而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二人相视一会儿,接着哈哈大笑。
重逢的泪水随着笑声滑进嘴里,细细一品,竟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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