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里的风还带有些许凉意,从前院里穿过杏花林,就踩了一地被夜风吹落的花瓣,隐隐约约还带着淡雅的清香。
孙茗挨着李治身边,一手捥上他的,一边想起:“我瞧着樱花好看,阿宝阿福也喜欢,我看过些时候在庭院里植上一些吧?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就能与阿宝阿福一同赏花。”
凡是漂亮的、幽香的,或者是名贵的花种,李治也都极爱,闻言就揶揄地睇向她:“你倒是很少提起花来,我还当你也不是什么惜花之人呢。”
李治这是说她屋子里每日都有新鲜折来的花摆上,还摆了满屋子都是,叫李治看了大为心疼。
孙茗反应过来,就横了他一眼,抢先一步迈进屋子:“是是是,辣手摧花说得就是我!”
见她这样直白地说自己,李治就笑得更欢了,一同进了屋子,见孙茗已将阿福抱到床榻上,也随手将阿宝抱上去,又去了她鞋袜。
一干宫人并不敢跟着进去,只躬着身候在门外边,直到他们俩又出来,听见贵妃的吩咐:“花信,叫两个宫人给公主换身衣裳,顺道擦一擦。阿福来时吃了小食,别忘了叫青盐蘸药水揩齿。”
孙茗絮絮叨叨一番吩咐下来,就被李治拉着走了。
李治从天未亮就起身,之后又在骊山行猎,直至傍晚方回,一整天骑了马下来,就是刚才一路在马车里小憩,到了此时也不免觉得极为困顿。何况明日一早就要早朝,他虽然精神亢奋,但精力毕竟有限。
俩人都对对方极为熟悉,除了偶尔来一下浪漫或者情趣,其余的时候早就不自觉间开启了老夫老妻的模式。
此时见李治困得上眼皮搭着下眼皮,一副快要精尽人亡的样子,她好笑地安排他沐浴洗漱,还亲自给他擦了身,稍稍浸泡一下,就换了睡袍回床榻就寝了。
见他去睡了,孙茗自己也匆匆梳洗一番,待她到了床榻边,李治已经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平日里,李治睡着的呼吸清浅,并不打鼾,许是今日真的累很了……
孙茗爬上去,绕过他,睡到了里侧,钻了被子进去。被窝里早就被捂得暖暖地,就侧身靠着他,一手搭着他越来越精壮的腰身,闭上眼睛酣然入梦。
朦胧间,李治感觉到身侧之人,就习惯性地搂上去,睡得更沉了。
到了翌日,孙茗翻了个身,就睁了眼睛。
要换做往常,孙茗也是与她们吩咐过的,寻常时候都在午时之前将她唤醒。只是今日得了圣人的话,叫不许将娘娘吵醒,所以即便过了午后,她也只得候在一边等着,到此时已经未时过半了。
见娘娘醒来,她就唤了宫人进来服侍。
孙茗也兴许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一时也睡迟过去,浑身还跟被碾压撕扯过一般疲乏,一边歪着身子被花蕊整理衣衫,又朝她道了句:“等这两日恢复了精神,我就要常去骑马练练,现在竟是娇养得浑身不得劲儿了。”
花蕊抿唇一笑,反而劝道:“娘娘贵体,自然是要保重的,不若叫人来给娘娘捶捶?”
孙茗摇头罢了手,起床后先用了少量的膳食。
其实这个时间早就过了饭点了,要寻常宫人妃嫔是不给留饭的,但孙茗一醒的时候,万寿殿就有丫头跑去膳房吩咐了,所以在她洗漱停当,梳妆完了以后,膳食也都备上了。
又习惯性的去瞧了两个闺女,抱了阿宜,还是决定依着花蕊的意思,叫人给做个全身按摩。
是花萼领着两个宫人进来的,手里捧着的匣子里就先铺了一层丝绸缎子,揭开来就露了里边玉器、象牙制的美人拳、振挺等物。
看着还有几分专业的样子……
孙茗今日也不打算出去,就只略施粉黛,身上穿的也不过是樱桃色的高腰襦裙装,往美人榻上斜斜一靠,朱唇轻启:“就在腰间、肩上捶一会儿。”
花萼领着那两个宫人点头称是,又取了软垫软枕过来,撑了个极为舒适的姿势,孙茗被捶地通体舒畅,又逐渐开始睡意朦胧了。
花萼这边瞧着小丫头捶着,花蕊就扭身出去准备花茶了,待娘娘晌觉一醒,定会要花茶喝的。
刚迈出屋子,从院子外边匆匆跑来个丫头,见了花蕊就一福身,回禀道:“皇后娘娘遣了人送补汤来,现在就在殿外边候着。”
花蕊往屋里一探,见娘娘阖着眼小憩,也不准备进屋子去唤醒,将手里的茶具往门房宫人手上一搁,指着面前笑丫头道:“你先带我去瞧瞧。”
此时,候在万寿殿殿前台阶上,万寿殿巨大烫金牌匾下,武媚娘手持金雀铜托盘立在柱旁如弱柳扶风,云鬓花颜金步摇,一身彤色高腰襦裙装,一段天然风韵在眉梢,展靥一笑,恨尽春风盼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