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日,孙茗抽空与李治说了关于孙葵打算外放的要求。
当然了,她可不会就这样如了这个弟弟的意,叫他万事只要吱上一声别人就都替他办了,日后如何在官场立足?所以以孙茗的看法,最好将他赶去做最那劳心劳力之事。
李治当场就应了,还感叹她这个做姐姐的娘亲还严些……
之后,天逐渐开始由凉转冷,庭霰朝落。在数九寒天的时候,下了场鹅毛大雪来。
在孙茗安安静静养胎的时候,王皇后的父亲王仁佑突然病逝。
这个消息并没有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只惹得王皇后伤心了几日。不过在那之后,她的母亲魏国夫人入宫就更勤了,许是对她来说,这个皇后女儿便是她最后的依靠了罢。
李治并无太大表示,只是平静地追赠其为司空,算是哀悼了,实则却并无任何哀伤,心里怕是只盼着柳奭也死得早些!
如今越是临近年关,看得出李治心情就越不好。
从下巳节之后,高阳公主也并没有孙茗所预料的那样常入宫去寻王皇后,倒时有宴请魏国夫人,两家走得又近。
但这些不过是李治的掌握之中,叫他深恶痛绝的是,高阳公主与李唐宗室走得近也罢了,如今连房遗爱都与出身将门的薛万彻与高祖李渊的堂侄李道宗等人亲近,暗中往来已久。
其他倒也罢了,关键是薛万彻刚被李治授为宁州刺史,他一入朝,竟就与房遗爱关系密切,且据房遗直回报,说他言谈之间颇有些对朝廷多有怨言。
也不独薛万彻一人,多有被李治看上,打算重用的人竟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叫他怎么甘心?所以在长孙无忌顺藤摸瓜抓到这几人的把柄,李治也睁只眼闭只眼地给漏过去了。
事关社稷,即便拖了几个宗室下水,总好过这些人密谋反水来得好。何况,将这些人处置了,他们手里得兵权才会乖乖地松回他手里不是?
所以这个年,在众人心怀鬼胎中稳稳地过去了。
孙茗如今怀的这一胎与阿宜那时候又是不同,阿宜那时候稳得很,也没叫他操什么心,但这番还没做稳胎的时候已经有几分孕吐的反应,到了现在,口味也变得刁钻不说,一日五六顿都不够。到了三月间,已经七个多月的肚子就常有胎动。
叫李治的说法,是这小子这样调皮,定是个小子了。
李治也是一脸的兴起,毕竟与他来说,儿子终究是太少了些。
这样一想,就低头看向摇摇晃晃跑到他们面前,小手抓着孙茗襦裙不撒手的阿宜来。
阿宜不过一岁半的年纪,眉眼出奇地像李治,细长深邃,透露出一丝与年纪不符的沉稳来,下巴尖却像孙茗,一张瓜子脸芙蓉面,长在小男孩的脸上显出绮丽的美貌来。
因古人讲究抱孙不抱子,即便李治再喜欢的儿子,也是不常抱的,像李素节偶尔还会抱以抱,无非是因为他并不常在他面前晃,忽然见着了一直得他意的聪明的小儿子,也忍不住亲近一番。
如今按排位顺序来,阿宜无疑是最小的了,按孙茗的眼光来瞧,阿宜是李治的几个儿子里面长得最好的了,一副讨喜的脸,就是神情太过一本正经,缺了小儿普遍的天真,聪敏与否她还瞧不出来,但自己的儿子,她当然觉得是最好的了。
阿宜与孙茗最亲近,许是知道孙茗如今怀孕,且万寿殿上下都在悄声嘀咕说她这一胎也是个儿子。与阿宜来说,怀着弟弟的母亲并非他一人的母亲,且李治明显更疼爱阿宝阿福,所以落到阿宜的眼光就被分了许多。
孙茗低头摸了摸阿宜的脑袋,她肚子这样大了,自然就不能抱他,拿手轻轻抚摸几下,就算安慰了,又让花蕊去拿果子。
阿宜自从会说话会走路起,孙茗已经怀孕,自然不能抱他,但他寻常多在孙茗身边,所以此时见她一个亲密的行为,顿时就被安慰到了,露了个不显眼的笑出来,小脸还红扑扑的,萌得人一脸血。
李治是瞧见这对母子互动的,就对阿宜一招手:“阿宜过来,让耶耶抱抱。”
阿宜黑哟哟的眼睛瞧向李治,也不羞涩,一步步稳稳地绕过孙茗,走到他身边,被他一把抱起来,又抬头看向李治:“耶耶已经好几天没有与阿宜说话了。”
从年后,李治就时常很忙,别说阿宜了,就是阿宝阿福他也很少在她们睡前与她们聊一聊了,寻常这些保持下来的习惯,也随着他的作息也跟着变了不少。
所以李治也伸手摸了摸他脑袋:“耶耶很忙,等空闲了带阿宜骑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