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堂姐?这又是哪一位啊?
长孙曦郁闷,根本就没人和自己说起过这些。
皇帝道了一句,“这是越王。”
越王?原主有一位倒霉堂姐长孙琴瑟,以前是越王妃?肯定已经死了,要是活着,太子妃不会一句都没有提。
长孙曦没有时间细细琢磨,又跪下去,“见过越王殿下。”
“不用多礼。”越王的话虽简短,但却给人的感觉透出客气。
长孙曦站起身来,“谢殿下。”如此看来,这位越王应该挺喜欢他的王妃的,自己这是沾了堂姐的光了。
皇帝自个儿走到一处书架前,抬头看去,似乎想要拿那本深蓝色封皮的书。
长孙曦岂敢让皇帝大人亲自动手?上前指了指,“皇上,是要拿这本吗?”没看盯着皇帝看,只见书架子上影子点了点头,赶紧踮起脚尖去拿。
----却够不着。
或许是因为原先的司籍年纪都大,皇帝对小姑娘似乎宽容许多,不仅没责备,反而像是被逗乐了,笑道:“下次记得搬梯子。”伸手拿了下来,另外又抽了两本书。
长孙曦脸色微微涨红,低了头,“是。”
皇帝没再跟她说话,转身走到越王身边,把第一本深蓝色封皮的递给他,问道:“可是这本?丁酉年重新刻制翻印的,是这个皮儿,朕有一点印象。”
“正是这本。”越王毕恭毕敬双手接过,一脸不安道:“何须父皇亲自动手?说一声,儿臣自己拿就好了。”
“走罢。”皇帝没有接这个话茬,拿着另外两本书,抬脚出去。
越王也跟着出去,临到门口似乎想再回头看看,微微侧首,但最后还是没看就走了。
长孙曦松了一口气。
片刻后,倪司籍从外面急匆匆走了进来,“皇上进来可有事?”
长孙曦回道:“就拿了几本书。”心下倒是奇怪,刚才倪司籍怎么没跟着进来?难道是皇帝不让人跟,原本打算和越王单独说话的?那也不对啊。不说御书房不是说话的地儿,便是真要说,也该把自己撵出去才对。
----真是想不明白。
算了,最近古里古怪的事儿实在太多。
长孙曦从不为难自己,本来每天如履薄冰的过得战战兢兢,再钻牛角尖儿,回头只怕不等别人加害就先疯了。
另一头,皇帝和越王回了太极殿。
皇帝坐在龙椅上翻着书、品着茶,神态悠闲,并不抬头去看儿子,仿佛忘了殿内还有这么一个人,已经全身心投入到书里去了。
越王一直想找个搭话的口儿,始终找不到,干站着颇有几分尴尬。
周进德看了他一眼,再看看皇帝,没敢提醒吭声儿。
皇帝一盏茶都喝完了,才抬头,“书不是已经给你了吗?怎么还没走?”
“是。”越王顾不上皇帝语气不悦,赶紧道:“儿臣有件事想求父皇。”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
越王虽然不敢与君父的眼睛直视,但是大殿内的低气压十分明显,感受的到,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儿臣……,想求娶长孙司籍做继妃。”
“呵呵。”皇帝一声冷笑,“朕就奇怪,你一向喜欢舞枪弄棒,怎么突然喜好看书了?还非得跑到朕的御书房借书。”将手上的书往桌子上一拍,“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儿臣、儿臣……”越王跪了下去,声线略有一点紧绷,“是儿臣胆大妄为,想着看看长孙司籍什么模样,所以……,就找了借书的借口。”
他的直接承认错误之举,让皇帝脸色稍缓,但仍然不悦,“怎地?刚才你见过了,觉得是个美人儿还挺满意,所以就开口求娶了?”
“不。”越王红了眼睛,“儿臣不在乎她长得美与丑,只是想看看,她长得和琴瑟是不是有几分相像?毕竟她们是同出一宗的堂姐妹。”
皇帝嘴角微翘,“这么说,长得像你求娶,长得不像你就不要了。”
“也不是。”越王自知口才上并不如父亲,不敢太多狡辩,只能尽量让自己显得老实坦诚一些,“不管像不像,她们都是堂姐妹。若是相像当然更好,便可以……,一解儿子多年的相思之苦。”
皇帝嘲讽道:“原来你还是一个痴情种子!”
越王回道:“儿臣不敢因私情耽误了正事,但儿臣……,也做不到无情无义。”虽然有着几分私心,但对亡妻的情意却不是假的,“如今,靖国公府只剩下长孙司籍一个人,没有娘家依仗,再等将来做几十年女官放出去,很难配一门好姻缘。若是她能做儿臣的继妃,不仅能替儿臣照顾两个孩子,儿臣也能替琴瑟照顾她的亲人,实乃两全其美之事。”
皇帝一声冷哼,“罪臣之女,何德何能能做皇子妃?”
越王忙道:“父皇不是已经恢复靖国公府的爵位了吗?那长孙司籍便不是罪臣之女。”眼睛有些红红的,声音也哽咽了,“长孙家就这么一点血脉,儿臣想为琴瑟多做一点事,让她在九泉之下……”
“够了!”皇帝忽然雷霆大怒,断喝道:“没听说,帮忙照顾就得娶在身边的!若是长孙琴瑟留下姐妹十个,难道你还都娶了不成?!简直一派胡言!”
越王知道求娶的事绝对不成了。
因而将头俯贴再地上,闭了嘴,再也没多说一个字。
其实,本来就知道这事没几分指望。
但是父皇对长孙曦的态度,实在太过古怪。当年长孙家被夺爵抄家的时候,自己和琴瑟跪在父皇面前苦苦求情,汾国长公主还上金銮殿大吵大闹过,都没有用。父皇一丝一毫都不动容,不仅抄了靖国公府,还把长孙家的子子孙孙杀得一个不剩!
不、不对,还剩下了一个长孙曦。
当时想着,是因为汾国长公主和汾国驸马,父皇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才免了长孙曦一条性命。但是现在仔细想想,多奇怪啊。长孙家那么多的姑娘,汾国驸马为何不都救了?只救亲妹妹的女儿,不救堂姐妹的女儿,汾国驸马就不怕别人诟病?
况且女儿家将来是要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不会留下长孙家的血脉。父皇居然非要赶尽杀绝,那是多么厌恶长孙家啊,----但却独独留下长孙曦。
不仅如此,而且还让她养在汾国长公主府,和千金小姐一般娇生惯养长大,何其优容?听说长孙曦进宫做女史,还是因为她得罪了汾国长公主,若不然……,只怕早就顺顺当当的嫁人了。
当年没有细想,现在看来其中真是古怪多多。
如果说这些只是自己的猜测,那最近父皇提拔长孙曦做司籍,复了靖国公府的爵位,总不是猜测了。总之,这个女人很有问题。
不然的话,父皇不会为了她如此大动干戈。
虽然不知道父皇因为何看重她,但父皇在意的人,就决不能让其他兄弟得到手!否则加重了他们的筹码,自己往后就更难立足了。现如今,自己求娶长孙曦不成,父皇是不会再把她配给其他兄弟的了。否则拒绝一个皇子求娶,又给另一个皇子赐婚,岂不是故意让儿子们争斗不和?这样最好,趁早让大家都死了这条心。
“跪安罢。”御座上,皇帝不耐烦的挥手道。
越王低头起身,“儿臣告退。”刚走出太极殿没几步,就看见连廊站了一个紫色的颀长身影,怔了怔,然后和平常一样打了招呼,“七弟。”
殷少昊嘴角微翘,“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啊。”
方才皇帝的声音略大,他在殿外候着,后半截话都听见了。
越王眉头微皱,“我这都是太过思念你大嫂,所以就对长孙司籍起了求娶之意。不过既然父皇不同意,那就算了。”情知这位兄弟心眼子多,继续扯谎遮掩,只会让自己显得可笑而已,遂一脸伤感的走了。
殷少昊双目微眯,脸上隐隐有一抹黑气萦绕出来。
----真是会咬人的狗才不叫呢。
没看出来,这个平日里一脸耿直急躁的越王,比自己和太子的脸皮都厚得多。前脚看见父皇重视长孙曦,后脚就打着惦念亡妻的幌子来求娶,亏他做得出来!呵呵……,赶明儿要是太子妃死了,太子也可以玩这一手了。
倒是自己,没个亡妻可以用一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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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长孙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心下不由叹气,哎……,这么废寝忘食的默记,就算高考都没有这么用心过。毕竟高考不好还可以重考,但惹恼了皇帝,可能就要回娘胎重造了。
好在皇帝看的书种类有限,没有多少杂书,能摆在御书房的书册还是有限的。这几天的强行死记硬背,加上不断复习,基本上的书目种类都有了记忆,回头再细细的强化一下。争取回头皇帝点哪本书,自己就能直接找出位置。
嗯……,再搬了梯子,赶紧给皇帝大人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