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少昊扭头看去,门口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玫红衣衫少女,配着梅花裙,衬得一张瓜子小脸精致俏丽。只不过,此刻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瞪得老大,眼里跳着火苗,小脸都有点气得涨红了。
长孙曦也是闻声回头。
门口的陌生少女,那模样隐约有几分霍贵妃的影子,加之被人放行,而且此刻表情愤怒无比,----所以不难猜,那是楚王的未婚妻霍如玉!不由扭头去看殷少昊,见他表情正常的睁着眼睛,松了口气道:“呼……,你没事就好。”
他没事,霍如玉可是有事的很。
只不过是强忍了怒气保持礼数,福了福,“见过楚王殿下。”
殷少昊有点不耐烦,“你怎么来了?”
霍如玉不由被噎了一下子,咬了咬唇,委屈道:“是姑姑让我过来看望你的!听说你受伤了,我急得不了的。”快步走上前,“让我看看,到底哪里受伤了?伤得重吗?”因见长孙曦一直坐在床边,不由斥道:“还不走开?”
长孙曦才懒得加入他们的战火圈儿,起身便要走,裙纱还是被楚王给紧紧压住了。也懒得跟他说话纠缠,免得叫霍如玉看了更加多心,干脆拔了金簪,在裙纱上面一划,然后“嗤啦”一声撕掉半截,便要抬脚离去。
“你别走!”殷少昊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去哪儿?站住!”
长孙曦蹙眉道:“殿下,你别这样。”
殷少昊却是不肯松手,“不许走!”
“楚王殿下!”霍如玉见状又酸又醋,又是恼火,“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殷少昊一手抓住长孙曦,一手指了指自己胸口,“本王受伤,身边当然得有个服侍的人了。”不是他看不出霍如玉的恼火,而是好不容易,才借着受伤加之身处行宫附近,把长孙曦给留下来。要是就这么让她走了,等自己回了楚王府,再想像刚才一样和她单独相处就难了。
霍如玉咬了咬唇,“有我在呢,我服侍也是可以的啊。”
殷少昊却道:“你不会。”
霍如玉气得肝疼,又不敢跟皇子对吵闹得下不来台,只好对着长孙曦发作,“青天白日的,楚王殿下身上有伤,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勾引她?你这贱.婢,还要不要脸了?知不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
长孙曦闻言蹙眉,“霍二小姐,好歹你也是名门大家的闺秀,说话嘴巴放干净一点,不然太臭,叫别人听了恶心!”得罪她?反正自己和霍贵妃已经结了仇,楚王救自己,霍如玉更是不可能怨恨,只是眼下还不知道自己是谁罢了。
她生气更好,赶紧把自己给轰走吧。
否则的话,一直这么陪在楚王身边,霍如玉肯定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霍如玉果然被激怒了,斥道:“滚出去!”
长孙曦当即甩手,“放开!”恼火的瞪了殷少昊一眼,“楚王殿下,请你高抬贵手!饶了我这小鱼小虾行吗?”你们要吵,自己慢慢吵去吧。
霍如玉见状越发酸溜溜的,叫道:“殿下……”
“你滚出去!”殷少昊朝她怒道:“本王受伤了,要歇息,你进来打搅做什么?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走走走,别让本王说出好听的来。”
霍如玉给气得快要懵掉了,指着长孙曦,怒不可遏的问道:“她是谁?你府里的通房丫头吗?值得你这么护着她?”又是气,又是恨,在霍家千金万贵的养着,何曾受过今日这等窝囊气?不由愤愤道:“我才你要明媒正娶的王妃!”
殷少昊毫不客气,冷笑道:“你还没过门呢?急什么?霍二小姐。”
“我急?我……”霍如玉气得直跺脚,原本自己一个没出阁大姑娘过来看未婚夫,就已经是含羞带臊的了。可是姑姑非要自己过来,说这是个好机会,趁着楚王受伤,光明正大的过来照顾照顾,自然能生出几分情意。
没想到,一进门就见楚王和那个贱婢勾勾搭搭,如同传言的那样风流好色!
这还不算,他还为了一个贱婢训斥自己!
“是姑姑逼着我来的,我才不想来……”霍如玉气得一扭身,哭着跑了。
长孙曦看着那抹晃动的珠帘,回头再看看殷少昊,冷笑道:“你这分明就是嫌恨我的人太少了,变着法子,再给我多添几个,回头那天被人害死你就满意了。”
“我不会让别人害了你的。”殷少昊断然道。
长孙曦扭脸冷笑不语。
“好妹妹,你别生气了。”殷少昊放低身段哄她,赔罪道:“刚才是我着急了,你又不说你去哪儿,我怕你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
废话!当然走了就不想再回来。
长孙曦被他气得说不出话,闭上眼睛,一个字都不想跟他多说。心下琢磨,等下让梵音去皇帝跟前递个话儿,求个情,赶紧让自己离开楚王吧。
她不想见到楚王,但是有人却对楚王惦记的很。
另一头,回鹘王子在帐篷里面摔了一地东西,恶声骂道:“那个贱人!居然戳瞎了本王的眼睛,本王绝饶不了她!”
此次跟着回鹘王子一起来狩猎大会的,还有回鹘国师。那国师原本是汉人出身,因在中原官场混得很不如意,几经坎坷皱着,最后去了回鹘避难。改头换面之后,在回鹘居然混得风生水起,做了国师。
眼下见回鹘王子气怒交加想要杀人,怕他卤莽做出惹祸的事来,劝解道:“三王子,这事儿还是从长计议的好。”细细分析,“中原皇帝让奉国夫人认了干孙女,明摆着就是要护着她了。”
回鹘王子怒道:“贱.人!”
国师叹道:“这件事,说起来是我们被越王当枪使了。”
说起这个,回鹘王子不由更是恼火,“当初他只说楚王在意那个长孙曦,可没说中原皇帝一样看重,弄成现在局面,本王反倒是骑虎难下了。”
国师不由问道:“三王子,你怎么能那般卤莽刺杀楚王啊?亏得他没死……”
“谁要刺杀他了?!”回鹘王子恼火道:“原本跟越王那边说好,找个机会废了楚王的手筋,让他再也拿不了剑,便就成个废人了。到时候,只跟中原皇帝说是不小心弄伤的,再赔个罪、道个歉,----反正楚王活着,眼下中原边关又是四处动乱,中原皇帝自然不能因此杀了本王,事情也就了了。”
“那……”国师不解,“后来又是怎么回事?”
“都怪那个贱人!”回鹘王子越说越是恼火,“没料到,她居然跟草原上那些野蛮婆娘一样,竟然用金簪刺瞎本王的眼睛!当时又痛又看不清,只想抓起刀一下子扎死她,谁知道会扎到楚王的心口?”不由咬牙切齿,“本王一定要把那个贱.人碎尸万段!”
国师更担心另外一层问题。
“虽然三王子你说是无心的,可是在别人看来,还是三王子扎中了楚王的心窝,这是躲不过去的。还是想想,先给楚王陪个罪吧。”怕他不听,提醒了一句,“三王子别忘了,咱们眼下可是身处中原啊。”
回鹘王子当然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给楚王赔礼道歉自然是要的,不然别想回去了,但是……,又是咬牙,“本王戳了楚王一刀,赔罪是应该的,可那个贱.人弄瞎本王的眼睛呢?难道就这么算了?!”
国师不想跟他争辩这个问题。
中原皇帝明显护着长孙曦,不仅认作奉国夫人的干孙女,而且人都送到行宫去了,难道还能派人跑进去行刺啊?至于投毒下药的,没有人内应更是行不通的。
只不过,不想在回鹘王子盛怒下火上浇油罢了。
因此转移话题,说道:“眼下局面有点危险,之前三王子想求娶宗室女的策略,怕是要改一改。若是能够求得公主下嫁,做了中原驸马,这样三王子的人身安全才更有保证,免得楚王闹起来下不来台。”
“你说的都是废话!”回鹘王子冷笑道:“难道本王不愿意娶一个公主,反而愿意娶宗室女?可是中原皇帝只有一个女儿无忧公主,听说又是爱宠的,岂肯让她嫁到草原上去?更不用说,眼下本王还伤了楚王,中原皇帝不知道多恼火呢。”
国师勾起嘴角,“这个么,不用咱们来操心了。”
“不用咱们操心?”回鹘王子不解。
国师脸色猛地一冷,“当初越王欺骗了三王子,害得三王子瞎了一只眼睛不说,还有刺杀楚王之嫌,难道越王不该做出一点补偿?有他相助,想娶到无忧公主也不是难事。”
回鹘王子原本好似被乌云笼罩的心情,总算晴朗一点儿,嘿嘿笑道:“不错!这事儿就交给越王来办,是他该补偿本王的时候了。”
他们主仆二人商定好了秘密大计。
另一边,霍如玉也飞跑找到了霍贵妃。扑到她的怀里,便是大哭,“姑姑!楚王殿下欺人太甚,居然为了一个宫女……,呜呜……,开口要撵我走。”
“宫女?什么宫女?”霍贵妃有些吃惊,问道:“那宫女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霍如玉呜呜咽咽的哭,抽抽搭搭,“我问了,楚王殿下不说。”抹了抹脸上横纵交错的泪水,气愤咬牙,“那个贱.婢长得妖里妖气的,一双桃花眼,一看就是不要脸的狐狸精!”想起当时看到情形,更是怨恨,“他们、他们在床上……”
霍贵妃没心情听楚王的房事,养子一向风流,讲起来只怕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倒是疑惑那个宫女是谁,怎么没有听说过?转头朝花奴问道:“楚王最近又收人了?”
花奴摇摇头,“没有。”
“那会是谁?”霍贵妃有点一头雾水。
花奴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低声道:“娘娘,会不会是那一位啊?”见她还不明白,又转头问霍如玉,“二小姐,那宫女是不是穿了淡绿色的宫衫,头上戴了莲花金冠,而且长眉大眼很是漂亮?身量也挺高挑的?”
“是……,就是她。”霍如玉连连点头,眼泪随之一颗颗往下坠落。
花奴便笑了笑,抬头道:“娘娘,那宫女应该就是长孙司籍。”
霍贵妃目光一亮,“没错!肯定是她。”
“是那个长孙氏?”霍如玉这才惊醒,她对于长孙曦的鼎鼎大名早就熟知,勾得楚王一直纠缠她不说,还让楚王为她两次受伤!原来……,原来是她啊!早知道,自己就该当场狠狠扇她一耳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