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海景城不大。
叶霓对她点点头,往里走。小静却一转身,果断跟了进去。看叶霓没有进厕所,而是开了水,小静看叶霓只是洗手,说道,
“叶小姐,我想和你说件事。”
叶霓压下恶心,看向她,原本想说换个时候,却觉得嗓子难受,生怕开口吐出来,就点了点头。
小静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爸爸,一直也想加入你们的第三方质保公司。我觉得,咱们毕竟都是海景城的人,所以始终是自己人,有些事情,我知道了,就想和您说一声。”
叶霓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小静看她对着水池,这姿势有点怪,但也不及细想,说道:“仇迅回来了,她怀孕了。是……是四府……四府向先生的孩子。”
叶霓一股反胃,差点吐了出来。不是因为仇迅怀孕,而是因为这女孩口气中,提到四府向先生,那后面隐藏的潜台词。那是,那是,她的前、男、友!
小静看她确实不舒服,也不敢多说,只想卖个人情而已,害怕适得其反,就告辞走了。
叶霓连着受了两次打击,她手按在手提袋上,来不及去想向远的破事,心里只惦记着,没想到,那蛇是庄殊送的!这要她,怎么相信?
不是好朋友,至少也是熟人,而且那男人,一直对自己还很特别的样子!这样一想,叶霓觉得整个世界都要颠覆了。
她往外去,一开门,看到姚想靠在墙边等她。
“你怎么样?”
“没事。”叶霓说。
姚想伸手拦住她,“有事。”他很肯定地说。
叶霓心里说不出的膈应难受,却觉得给姚想说也没用,她往外去,说:“是有点事情,等我弄明白了再告诉你。”
姚想拉住她,还是不放心,“要不咱们走吧。”
叶霓说:“现在更不能走了,等会完了,我再和你细说。”
姚想没松手,他说:“可今天是你的生日。”
叶霓嘴角弯上去,露出一个刻意甜美的笑,很招人喜欢的样子,她说:“我记得呢。”反手拉上姚想的手臂,“走吧,去吃东西。”
姚想被拉动了,他说:“那等会叫个喝的。”
确实需要压压惊,叶霓想。
宴会厅里大家已经入座。
叶霓一进去,钟主席立刻让人请她,她的座位已经安排好。姚想也过去,却发现俩人的座位并不在一起。
几百人都落座了,这样站着显眼,换位置也不合适。姚想坐在了旁边的桌上,和叶霓背对背的位置。
叶霓这边都是地产界的几个大拿,但坐在餐桌中段位置,梁依依坐在叶霓对面,庄殊给市领导坐陪,在前面,梁依依身边是她的男朋友,一个外国人,叶霓扫了一眼,发现挺年轻,发色眼睛颜色都偏浅,判断出是法国人。这男人说英语,和旁边几个美国人谈笑风生,自然没人聊净水设备。
叶霓左边是胡晓非,右边是常一百,她觉得这座位安排的比较不合理,因为姚想不是地产圈的人,所以才坐到了她后面那桌。
正想着,肩头被人动了下,她回头,姚想转身正看着她,说:“你喝什么,我想喝ic你要不要?”
叶霓说:“你中午喝那个呀?我不要。”
姚想抬手让了人去倒,叶霓坐好了,就听梁依依正和旁边人聊天,她用英语和男朋友说:“当初庄先生让我去美国,我其实很不舍得家。”她说完,看向钟主席那边,举了举杯子。钟主席和旁边的人,也举了举杯。
叶霓不动声色,听着她说,这是在和男朋友显示自己在海景城的背景和人脉吗?叶霓不知道梁依依是什么来路,她家在海景城是做什么的。但不用想都知道,她家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因为硬伤在那里,她但凡出身好,不会给别的男人做情妇。这种给祖宗蒙羞的事情,在叶霓看来,可不能算是一种职业那么简单。
就听梁依依又用中文说,“不过现在接触的朋友,都是用着家族基金,反而做生意的少。”
叶霓要了杯温水,觉得这话题太乏味,又是在外头显示自己的人脉。
胡晓非扭头来想和叶霓说话,正好看到姚想递过来一杯饮品,他伸给叶霓,“你尝尝。”
叶霓一看是ic,低声说:“我不想喝。里面有冰块。”
姚想又递了一下,态度很坚决。
叶霓奇怪地看着他,接过来喝了一口,一入口就觉不对,假酒!
姚想侧头笑起来。
叶霓嘴里含着一口酒,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这么多人,站起来嘴里有东西,连失陪都没办法说。她幽怨地瞪着姚想,生生把那口假酒喝了。胡晓非说:“怎么了?怎么了?”
叶霓清了清嗓子,说:“没什么,姚想太惊讶了,这边还有这么好的调酒师。”
“真的?”胡晓非说,“那我也叫一杯。”
桌上人都上的红酒,他要喝这个得单点,叶霓伸手拦住他,直接把手里的递给他说,“大家自己人,没事给你尝尝,好喝了你再叫。”
胡晓非觉得自己和叶霓的关系简直有了质的飞跃,拿过杯子喝了一大口,冰凉的入心入肺,他放下杯子说:“这东西我不常喝,但这里面一股子高度酒精味是怎么回事,假酒就不要和好朋友分享了嘛。”
叶霓一下惹笑了。
姚想趁机对叶霓说:“去你车上拿两瓶酒来。”
叶霓说:“没有。”
常一百看他们三个小声说话,也过来问,“聊什么呢?”
叶霓说:“姚想想要gin&tonic,你给他去找一杯。”
梁依依说着话,视线却一直往叶霓这边来,她刚刚给叶霓说了那话,以为叶霓一定会去找庄殊,谁知她根本没去。梁依依不由看向庄殊的位置,隔着几个人,庄殊一直往这边看,样子也不像和叶霓吵架。
叶霓更是,还有闲情说酒,酒单她之前都确认过,因为不能在男朋友面前丢面子,她也没听清叶霓之前低声说什么,只听和常一百要金酒,就说道:“今天有准备金酒。tanqueray。你们要喝让人去拿就行。”语气像主人。
叶霓刚刚被假酒才坑过,怎么可能再要一杯,她说,“姚先生要喝bacardi酒厂出的bombaysapphire。”
这是另一个金酒的品牌,叶霓单纯只是不想再喝到假酒。
却见梁依依一下嗤笑出声,她说:“你知道bombaysapphire是什么吗?还bacardi!”一桌人都看她,因为笑声太嘲弄。
她说:“告诉你吧,那酒中文叫孟买蓝宝石金酒。那是孟买有名的金酒。”
姚想转身安静地露出笑容来,非常愉悦。
胡晓非没注意过这酒的产地,因为金酒不是什么名贵的酒种,gin,准确说起来,就是一种香料配制酒,不是陈酿,所以最贵的价格也亲民。
所以还真不知道叶霓是不是说错了。
就听叶霓喝了一口温水,放下杯子,大家都看她,她说:“这酒的配方是基于一款高档的伦敦干金酒,原产地就在英国。1761年开始的配方。”她放下水杯,说:“不过我说你是不信的。”她转身对姚想说:“你要自己去我车上拿。”
姚想伸手,要车钥匙。
叶霓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他,又有一丝犹豫,姚想已经拿走了。
桌上的气氛诡异地安静起来,大家都无法安心聊天吃饭,好像都等着大奖开奖。只有那几个老外不明所以,看着对面的叶霓,觉得很特别,几次想说话,又怕人家女孩不懂英文,所以这几个老外还是很自觉地自己聊天。
不多时姚想就回来,怀里几瓶酒。
叶霓一看,脸就黑了。
姚想把蓝色的酒瓶直接递给梁依依,“你自己看,后面有商标和产地。”梁依依看他怀里还有几瓶白葡萄酒。接过那酒瓶,看到后面清楚写着,和叶霓说的一模一样,竟然真的是百加得公司的。
她总喝,一直以为叫孟买蓝宝石金酒,就是孟买的。纵然上面有伦敦两个字,她也没多想过。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知道大家都在看她,一时间,竟然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
好一会,才把酒瓶放在中间说:“这种低价酒,我以前还真的没有注意过。”
叶霓不愿理她,就知道去踩别人,不比人脉,就比背景,不比背景,就比出身,不比出身,就比知识才能,不和她比阅历才能,她还能生出点子来比别的,这种人的思维,叶霓太了解。
了解到,她不屑去拆穿她!
但这不代表,她不和另一个人计较,“你拿我这么多酒做什么?”她厉害姚想。
姚想说:“别那么小气。”
胡晓非雀跃道,“这怎么是你的酒,都是林赫的。当初她给你家搬了那么多好酒。”
叶霓死死盯着姚想手里的酒,能放在车后面,都是她喜欢喝的。她恼火地看着胡晓非,“又没有搬你们会所的酒。”她指着姚想手里的酒,“这两瓶你不能喝。”
“pouilly-fume而已,你别那么小气。”姚想指着桌上的红酒说,“吃个午饭,这里上的红酒都要醒酒,能这么喝吗?你这个白酒味道清爽正合适。”
外面冷,白酒要温度低,简直不能正合适。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示意叶霓别小气,坐下,顺手放在了脚边,梁依依旁边的男朋友看到,神情雀跃起来,说道:“au?”
他说的不是酒名,而是酿造者,是个懂行的,叶霓没理他,对姚想说,“这酿造师自驾游去世了。我手上就那么几瓶。”是林赫特意给她找的,放在车后面,走到什么地方,想喝拿出来都可以。
姚想看她不舍得,少有的吝啬样。说道:“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得喝点好的。”
叶霓明白过来,因为是她的生日。
梁依依的男朋友却又说道:“audiedinansoloflightcrash.”
梁依依听到,竟然和刚刚叶霓说的中文一模一样,她觉得男朋友的推崇,正正说明自己的安排还不如叶霓车后面随便拿出来的一瓶酒。这完全没道理,叶霓这女人又没有见过多少世面,一个五金厂老板的女儿……
怎么可能?
她说道:“餐馆一般都不让自带酒水,这种出门还自带饮料酒水的,真是少见。”语气有压抑不住的酸味。
胡晓非说:“你知道为什么吗?”常一百也看向梁依依。
叶霓淡声说:“因为我们出去被假酒坑的太多了,所以不得不自带酒水!”她把那杯最早要的ic顺手挪到桌中间,说:“你自己尝尝,酒精度数要赶上二锅头了。”
梁依依:“……”
周围人已经憋笑到不行。
服务员过来,给姚想送上开酒器,姚想开了酒,叶霓却忽然说,“给客人先倒!”这人一再的找事,她怎能不继续奉陪,以为她脾气和长相一样吗?
姚想心领神会,转头对梁依依的男朋友说,“shalli?”他举着酒瓶,那句shalli“可以吗?”说的再潇洒随意不过。
梁依依的男朋友眼睛一亮,立刻伸手向服务员要新的空酒杯,对姚想说:“……”后面的话,大概顾忌主办方,人家没有说。但明显人家也觉得午餐上这种只是超贵的红酒不合适。
姚想给他倒了酒,庄殊在远处问,“开的什么?”但也没要,他周围还有人呢,那明显不够分,“这里没准备白酒吗?”他问梁依依。
梁依依脸黑的不行。有,也没叶霓手上的好。她的嘴动了动,不甘地看着叶霓。
叶霓接过姚想倒的酒,放在桌上说:“别说话!我要是你,就什么都不说,已经被钉在了土豪的耻辱架上,你敢多说一句,我就和你男朋友夸奖你了。”
她语气平淡,却有种不屑一顾随手碾压的气势。
噗,好几个旁听的实在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