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傍晚的热,是蝉鸣一浪高过一浪,闷腻的人喘不过气来,唐无暝歪在床榻里头,身上还是那身暗色的夜行劲装,早被汗水浸了一遭又干了一回。
秦兮朝看他歪脖扭身的,怎么坐都不舒服,也没有询问他如何难受,沉默起身转出了房间,挥手去招小二。
现在不逃更待何时。
唐无暝看他走远了,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下来,刚沾着地就暗骂了一声,脚软的像踩棉花一样,还是一咬牙,扶着手边的东西往窗户口蹭去。
打开窗户,外头是一条寂静无人的小巷,天也欲黑不黑的,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钱满门万生堂出身的人,身上劲装都是特制的,暗藏着各种暗器装备,唐无暝自然也不例外,且因为他武功偏薄,备的东西比别人的更齐全一些。
从腰上解下一段绳索,又从背上拆下一个看似装饰的金属物,熟练的几个方向一摆弄,咔咔两声扁平的饰品就变成了一只四爪弯钩。
钩子与绳一系,窗沿上一卡,唐无暝都要佩服自己的机智,这种铁爪真是百年用不到一次,什么叫有备无患,这就是标准的成功范例啊。
唐无暝将绳拦腰绕了两圈,一腿就迈出了窗沿,半个身子探了出去,正兀自得意,一包*散就想圈养他堂堂唐无暝,哼。
只差这一跳,然后阳关独木,江湖不见。
他别的本事或许没有,逃命技能那是一等一的……
唰唰唰三声,唐无暝刚翻出窗口,话还没嘚瑟完,几只飞镖迎面扫来,擦着他的衣袖领子钉进了墙壁,还没缓过劲来,身侧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倏忽倒垂下来,一把短小锋利的匕首抵上了他的脖子。
唐无暝尚没看清吊下来的是个什么东西,惊的向旁一撤,暗器的锋刃蹭过他的侧颈,抹出了一条血线,疼的他“嘶”的吸了口气。
“回去,不然就让你这样吊到阴间去。”那黑乎乎的东西突然开口说话了,却似嗓子极哑的动静。
原来是个人,从头到脚包成了一块黑炭,头朝下脚勾上檐的倒吊在唐无暝面前,唐无暝一手拽着绳索,一手捂住飞镖划出的伤口。
他认定这是秦兮朝手底下的人,仗着有秦大少当靠山,于是横道,“我不回去,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黑炭眼睛一眯,半天也没敢下手。
“哦,你就这般讨厌我?”唐无暝还与黑炭较劲,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润朗的声音,微扬的语调,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的唐无暝想哭。
一仰头,果然看见窗户口里挽着袖子的秦大少,正垂着眼皮俯视他,面上似笑似恼,捉摸不定。
“秦……秦庄主……”唐无暝讪讪笑着叫了一声。
秦兮朝劈手夺过了黑炭手里的匕首,在掌中挽了一个极美的刀花,朝唐无暝露出了一个迷死人的笑容,下一刻突然出手砍断了悬挂他的绳索。
眼里那人的笑还没散去,唐无暝蓦然凭空一轻,吓得他连叫都不会叫了,蹬着腿往下掉。黑炭挂在屋檐上,看了看自家主人,又看了看自家的监视目标,不知是该下去救呢还是不救。
楼也不过两层多高,下边是厚实的青石板,这么笔直的摔下去,估计以唐无暝耐糙的身板,死肯定是死不了,可没有内力护体,胳膊腿什么的断几条就不太好说了。
“秦兮朝!”唐无暝扒着墙缝,企图缓解掉落的趋势,
秦兮朝闻声一把拽住了绳尾,然后一点一点的把他往上提,提到能听清他说话的位置,笑着问他,“如何,翻窗的滋味可好受?”
唐无暝怒吼,“这不叫翻窗,这叫虐待!不是说你对我一见钟情吗,你就这么对待你梦中情人的?”
秦兮朝耸了耸肩,“那前提是我心上人得给我相处的机会,整日想着逃跑的我可吃不消。”
唐无暝半吊在窗外,脚下扑腾踢了两下,“你,你把我拉上去再说。”
“那你还跑不跑了?”秦庄主顿了顿手里的绳子,把人往下丢几分再提上来,丢几分再提上来,玩的不亦乐乎。
唐无暝一直感受着这欲生欲死的吊耍,小心脏也跟着提起落下提起落下,心中早已各种叫苦不迭,向倒挂在那屋檐底下的黑炭兄投去了几个求助的眼神,结果黑炭兄装没看见,扭头看风景去了。
实在没了办法,又一个掉落,唐无暝几乎哀嚎着告饶,“啊……不,不敢了!”
秦兮朝很满意,静笑着将人平稳拉了上来,接近窗口时,伸手拽住那人衣领,像拎兔子一般提进了屋里。
脚踩到实地,唐无暝一颗心落了地,抬手就要去劈这个戏耍他的恶人,但因原本身体就没恢复痊,又被吊了许久,身子不太听使唤,一不小心急栽到秦兮朝身上。
秦兮朝制住他高举要打人的手,腰间一环揽住他失去平衡的身体,拖着往屋内走了几步,也不顾唐无暝的挣扎,把他甩上了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