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三声,秦兮朝准时从榻上醒来,眼还没有睁开只感觉怀中空空如也,他习惯了地往身旁摸了一把,想将人再捞回来睡个回笼觉。
结果,那处被窝都凉了。
秦兮朝彻底醒透,手臂撑着倚坐起来,唤了声“无暝?”,也把屋中环扫了一遍——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随手拎起挂在一旁的外袍,往肩头上一披就出了门,院子里、花圃旁、码头上都寻了个遍,楞是连个尾巴都没抓着。
便是连问,都没有一个人见到过唐无暝。
秦兮朝心中腾起一股不详之感,立刻回头,匆匆忙忙地就往墨阁里去,一进那院子,就听闻紧闭着门的屋里头吵吵闹闹、嘻嘻哈哈的。
刚刚睡醒的元乐身上披挂着半拉衣裳,抹着惺忪的双眼推攘着秦风,看着他手中的白瓷药碗抵死不从。
碗里是半抔浓黑的药汁,被煞白的瓷色一映,更显得苦了几分。
“小乐听话!”秦风严肃地一拧眉头,托着碗往他嘴边凑,“大夫说了,早辰晚酉各一碗,你这病才好得快。”
元乐捂着嘴,“我不喝,我以后不吃糖的了,我也不喝这个苦药!”
这药治蛀牙只是其次,重要的是开窍醒神、调理气机,一天都不好落下,他虽乐得元乐一直这样无忧无虑下去,可这样长久也不是办法。
秦风又哄又劝扯着他袖子,“小乐乖,你把药喝了,我就给你糖吃,以后睡觉也都让你搂着,好不好?”
“……”元乐两眼一亮,“你说的?今天晚上不许在床中间隔被子!”
秦风无奈的点头。
元乐将信将疑地接过碗,刚往嘴边一抿,就听秦风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抿上唇的药甚苦甚苦的,本就苦得他难受,再听他卸了担子一样的叹气声,顿时恼了起来。
啪地将碗一推甩到地上,“我不喝,你骗我!”
“我……”秦风看着那破瓷片碎了一地,刚煮好的药也洒了他一身,“我哪里骗你了,你这,这药……”
“哼!”元乐起床气甚大,不想理他起身就走。
结果身上挂着的衣摆长到了脚下,他已伸脚,整好踩了那衣裳,一个囫囵就往前扑过去。
秦风眼快地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飘飘然一截衣袖,那人依旧是不可控地倒过去,他促地先他一步去护。
扑通一下,元乐砸着秦风的身子扑在了地上,两人就地滚做一团。
“呀呀呀,”元乐忽然叫起来,“你手,手可破了!”
“没事,被瓷片划了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又没骂你,瘪着脸作甚。你只要知道这药煮来不易,以后不要再耍小性子了就好!”
“哦。”
他答应的特别干脆利落,秦风可就不知里头有几分真假了,元乐的小脾气就是那认错态度良好,就是死也不改,这回委屈完下回照样犯。
秦风也拿他没办法了,真是上辈子欠了这小祖宗的,怎么就从一开始的见面就打变成今儿个这腻腻歪歪的地步了呢。
秦风在心底里叹了口气,推了推身上趴着的小祖宗。
恰好秦兮朝一掌将门掀开,就见地板上堆着两个人,秦风手搭在元乐的胸口上,元乐骑着底下的人一脸委屈的小模样。
门口一亮堂,秦风还以为是哪个属下,仰着头去看,一眼脖子就直了。
“……庄、庄主?”秦风僵硬地笑着,悄悄把手从元乐的胸前缩了回去。这下姿势就是秦风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元乐按着他腰坐着,还衣冠不整。
秦兮朝急着找人,没想这屋里是这幅景象啊。只好就地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侧过身去,“元乐还小,秦风,你也不必急于一时。”
秦风心如泪流。
又语重心长地吩咐了几句,才想起自己原本的意图,回头问道,“你们见无暝了吗?”
秦风推开身上的小子,吭哧吭哧地爬起来,“唐公子?”一想道,“没有啊。”
“……”秦兮朝脸上灰败下来。
“唐公子怎么了吗?”秦风站直了问道。
秦兮朝没有出声。
秦风跟随自家庄主那么多年,要再读不懂他的表情那就是不称职!他了然的点头,整了整衣袖就往外走,恭敬地应喏了一声,“属下马上去找。”
秦兮朝看了眼屋中的元乐,摇头将他拦下,“不用,不过是来问问你们见着没有,许是又进城玩了。”
秦风皱着眉。
一旁元乐也不懂他们的话,只是将自己的衣角撕了个长条,走过来往秦风那划破了个小口子的手上缠,动作娴熟流畅,就连最后那结也是打在不会妨碍手掌活动的位置。
对元乐来说,受伤了便要包扎已是本能,秦风却看来很是愁心。
待他都弄好,秦风恍然想起一事来,抬头对秦兮朝道,“我想起来,昨晚唐公子来过,说要找元乐。”
秦兮朝提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