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府那些下人们,在林汝海府里,忙着找“过世老爷当年的手书”,都没注意到英姑离府而去,却并不是跟别人一起往墓地走的。
英姑脱队的时间并不久。入夜之前,她跟林代会合,一起回来了。
她带回来大笔银子。
这些银子是赌场里来的。
关于林汝海的嗣子风波,赌场的人下了注,看是谁能胜出。易苢自然是大热门。林代跟英姑一起定下局之后,英姑就去让人暗地里押了易知,赢了这一把,从此她们手头算有现银了。
林代摸着银子,感慨道:“有现钱用真好。”
“谁说不是呢?”英姑附和。
她们一起藏过了银钱,英姑便拿着老帐簿教林代怎么看。林代当律师时也查过不少公司的帐,不过对于古老的记帐方式,尤其是一些简写、略写,饶她再冰雪聪明,无人点拨还是看不懂的。
而英姑当年跟林谢氏并肩作战,一起帮林汝海创下这庞大的产业,帐簿读记已是基本功,这便给林代详细讲解。她讲得简明,必要时且能旁征博引,林代又是七窍玲珑的心性,一听就悟。
邱嬷嬷替两人都挑了汤面来。林代目光还注视着帐簿,邱嬷嬷要喂她,林代乐得享受。英姑把帐簿掩上,劝她道:“吃就专心吃,学就专心学。这样对身体好,效率也反而更高。”
说得有理。林代笑着移开目光。香气早已充盈在林代鼻端,林代一望面碗,不由得喝声彩。
原来这是邱嬷嬷的私家拿手面点,轻易不出手。看着只是碗清汤面,做起来大是不易,前一天便要拿老母鸡、老鸭隔了水蒸吊起高汤来,那汤里还滴进一点浮油,将油也都撇去,只留下碧清的汤,再用圆伞、深纹、草色滋绿的上等口蘑,并竹叶熏的南腿,都用细纱布裹好,吊浸在里头,文火慢慢儿煨上一宿,细纱布的口蘑南腿都拎开,汤里的渣也滤去,有火腿卤味熬在里头,盐都不用另加了。至于那面条,拿了面粉,不加水,用鸡蛋清和出来,擀得极薄,切成分许宽的长条面,先放滚水内煮个半生,再放到那熬了一夜的高汤里煮熟,面浸透汤香,汤仍是清的。旁边再备几碟小菜,清清爽爽,入口适心。
这东西,因为备起来烦难得很,又要糟蹋不少东西——熬完汤的口蘑什么的,味已尽失,并那取完了蛋清的蛋黄,也不好再入菜,只能赏了外头乞丐,或者索性喂猪去——未免可惜。所以邱嬷嬷也不太做。
如今邱嬷嬷在奉姑娘之外,给英姑也盛了一碗。英姑笑道:“咦,我也有?”
“你也辛苦。”邱嬷嬷不情不愿的承认。
“承让承让!”英姑道,“难得你一句良心话。”
邱嬷嬷嘟嘴。好一对欢喜冤家!林代挽邱嬷嬷同坐:“邱嬷嬷,你也辛苦了。你一道来吃!”
推让一番,邱嬷嬷笑嘻嘻也吃了。英姑帮着收碗,完了继续帮林代恶补古代财务会计基础。一补就补了两天。这两天里,蓉波也够硬气,真就留在了草庐里,亏得天气不冷也不热,毒蚊子也没成群结队飞起来,她才能撑这么久。要再久些,林代考虑着,也得到那边去装装孝顺了,否则还真得被她把美名抢了。
幸亏她能忍,云剑还不能忍呢!
蓉波终于奔回府里,正因为云剑下一步的棋路也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