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竟隐隐透出杀气。
说这话时,有个梦境闪回到青翘眼底——这个梦,青翘根本已忘了。就算如今她也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个梦。但忽然之间,梦境里的一幕却栩栩如生印在青翘眼前,如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她亲手把白色的药粉,熬进浓黑的药汤里:“你来做五少奶奶?来做罢!只是五公子是不受你气的!你身体弱,要人照应要人哄,不然就病重?那就病重罢!死了去,把钱留给五公子就够了。你嫁过来罢!你死了罢!”
我的孩儿都为你死了。你就死了罢死了罢!
青翘从没涌起这样浓重的杀机,心静得像一块冰,浸在浓毒的墨里。已经这样定了。于是一丝涟漪也不泛。就算把自己赔上去都在所不惜。
宛留骇着了,推青翘一下:“你怎么了?”
青翘愣一愣,回过神来。她怎么了?这是被鬼迷了罢!什么孩儿?谁要嫁过来?她抹一把脸:“没事儿。我……想到个怪梦了。无非是个梦罢了。”
可是在手掌覆住脸的时候,青翘见到一双手,毫无血色的苍白,弱得像随时都会折裂的冰枝那么纤弱,攥紧窗框,竟如钉子钉在上面,有人想要帮它掰开,都掰不开。骤然一声惨叫,似心肺都捣碎。血喷出如灼烧的梅花。一切化为黑色。
这是……林姑娘?
从没发生过的事,怎会如此真实。青翘颤着手想:快七月半鬼节了。这不吉利呢!洛月那丫头说得不错,是该烧点东西祭一祭了呢!
谢二太太一边慢慢儿想着,一边慢慢儿说:“林家姑娘别看一点点小,心眼儿挺深的。”
她是女人。女人想事情,光是想,有时候不够用,非得拿嘴巴说出来,才能帮助思考了。语言对女人来说,就是机器上的油。
机器不会自己加油,女人也非得找个人才能说话。
安氏大姨娘在桌边拨着灯花,应道:“是啊,太太。”
谢二太太大受鼓励,又道:“她这么小,懂得什么?准是她身边的人挑唆的,讲人人都冲着她的钱,叫她跟谁也别交心。”
“是啊,太太。”
“女人光有钱有什么用呢,你说?总得有个好夫婿才叫倚靠。”
“太太,是啊。”
“这倒是两全其美了。”谢二太太说着,眉眼弯了起来。
安氏大姨娘拿起银器来擦,绒布一点一点在光与影之间摩挲,映出了弯曲变形的眼睫。眼睫动了动:“是啊,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