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事情到此为止,也就是个钦差的差官要了个地方官家里的奶妈,不算什么好事,但也不算大事。只要地方官考评过得去、地方官给奶妈家里的好处与恐吓也过得去。这事也就了了。
偏偏差官又找地方官了,说这奶妈的*虽好,但下头长得实在不行。具体怎么个不行呢?差官跟地方官抱怨了一番,后来几级的审官与衙役都很爱问很爱听这一段,就是上报的公文里实在不能写。太过有辱斯文!
总之差官要地方官找个下面也好的,这才实用。
地方官太为难了:这又不是梨子苹果!还咬一口试试甜不甜再推荐给您老吗?
差官拍桌子了:装什么纯?你没咬过吗?
再后来的事情略有分歧。据说是差官又硬闯后院了。又据说是地方官果断止损,自己送出了一个小妾。那小妾下头据说真不错,差官就笑纳了。
可是差官大概真没念过那句“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那句劝善的诗。他没在这两个女人上停手,又提出让地方官给找个声音更嗲、要嗲得人骨头酥的女人!
据说差官也算比较现实了,并没要求一个长得好、身材又好、艹起来又舒服、*声又浪的女人。只要身上更有一个优点的女人,滚成一床,他也就满足了。
地方官前面两个女人都献了,就剩个要声音浪的,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办到的。于是地方官就去找了。但这个找的过程么,略扰民,于是有乡绅实在看不过去了。这乡绅又正好有个亲戚的亲戚,姓文。
京城的文家、范家、唐家,都是挺有名、有身份、有根底的门阀世家。唐家的一支在锦城,便是唐太守这支,当地已是顶尖的。文、范与唐家不遑多让。
于是消息通了天。那穷乡僻壤的放肆行径,就告上了御状了。
史官的记载是,皇帝“大怒。”
史官们的用词是很有讲究的,像八股作者啊、讼棍啊、朝奉啊他们一样,行业里都有一番规定。譬如讲皇帝的负面心情,大致可分为这么几级:默、不豫……大怒,震怒。
“默”是什么都还没表现。但没表现就已经是一种表现。忠臣们就要心生惕戒了。
“不豫”就是已经流露出不悦。
至于到龙颜震怒,就是龙座上那位已经暴跳如雷。纵然乱臣贼子当面逼宫,效果也不过如此了。
“大怒”仅次于震怒。
一个差官的放肆,竟令当今皇帝崔珩大怒。
史官的解释是:钦差者,皇帝的代表也。钦差失德,就等于伤了皇帝在民间的信用。可比附十恶中大不敬。受皇帝信任的钦差犯下大不敬,兹事体大,皇帝大怒,正是重视国本的体现。
——等一下,是差官乱来,又不是钦差乱来,怎么一下子就上纲上线了?
却是那差官受审时,把责任往长官身上推。也有主张宽缓的审官,觉得不能怪钦差,罪责在差官身上可以结束了。但主张严厉的审官却认为,钦差代天巡察,在巡察过程中反而惊害了百姓,不管他有没有自己亲手做出奸淫妇女的事儿来,罪责难逃。
当今皇帝崔珩倾向于严厉派。
这案子就办成了铁案。
任何铁案,都不只是干掉一两个人就可以为止的。牵连不到上百官员,就可以谢天谢地了。
这一案中,所有给钦差溜须拍马的、还有钦差一路升官上来考评给好评的当然更包括那些推荐保举他当钦差的,都被搞下去了。谢小横不幸是钦差的座师,于是也下去了。
谢小横回到锦城,对谢老太太说:“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倚。你哭啥?”
然后谢小横就在山上建了个道观,修道去了。一开头三五个月回来一次,后来索性经年不回。直到今日。
七王爷走了,谢小横回家了。
大老爷二老爷在这大热的日子,穿戴整齐,开了正门,跪拜迎接老爷回家。谢府的家教还是很到位的。两位老爷关键时刻都很正经、很孝顺。
谢小横乘着清凉舆、戴着逍遥巾、持着雪羽扇、敞着袍子、手扶在道姑打扮的漂亮大姑娘手里,从腰门进府了。他叫人传话给正门的一帮子孙奴仆:大热的天,干什么呢?都散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