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姐姐脸色铁青。
这人为难道:“后头一发胡言乱语了。夫人不听了罢?”
唐风姐姐道:“讲下去。”
后头无非拿男女关系做文章,又借唐风的姓名字号,作文字游戏,一边糟践唐风,一边博人笑——又或者,应该说是一边借着博人笑,一边好糟践唐风。
诸位看官,你道不过是前后顺序颠倒一下,有区别吗?自然有!只因这段子手,本是皇家意思,底下人照办的。唐风这个段子,是段子中的佼佼者,很好笑,但追其本原,那目的到底不是为了让人笑,而是为了让唐家人在大家心目中成为一个开心果、一个笑柄。
有谁会去同情一个笑柄呢?有谁会为了一个开心果,向朝廷讨说话、要翻案呢?把唐家人塑造成一个如此无聊、荒唐又可笑的形像,唐家灭门一案的奇突与血腥,就被稀释、解构了。
这有点像七王爷主持下的《乌盆记》,都是把对手往下踩。只不过《乌盆记》是一发重磅炮弹,而唐风的笑话是散抓一把的小糖果。
谁知道哪一种对于打动人心来说更有力呢?炮弹还是小糖果?
总之人心都不同情唐家,更别提为了唐家而对皇家怀有什么不满了。他们连“微反唇”的腹诽都没有了。
就连唐风的姐姐,也没有对皇家怀有哪怕一丁点儿不满。不不,她罪臣之女,死里余生,都是皇家恩德。她哪里会对皇家恩将仇报呢?
她只对那写段子的气不打一处人:人家死都死了,你还要消遣人家。还写得这么刻薄!
她暗暗起誓,以后给新丈夫生个儿子,把儿子好好的教养成人,有了出息,叫儿子去找这个写段子的,好好报复一吧!叫那家伙文而无德!
这一过程么,当然是很漫长的。但她是个妇道人家,又有什么办法呢?君子报仇尚且十年不晚,何况她是女人。在这样漫长的坚持中,一生就消磨了。人哪,要不是给自己找个目标,一辈子又怎么过得去呢?
我总觉得时间这个东西啊,就像一个猛兽。人这一生呢,就像是找各种武器,不停的杀这只猛兽的过程。有的人杀得不好,结果就被猛兽吃掉了。后头时间再多,都跟他无关了。还有的人呢,在杀的过程中得到了这么大的快感,恨不能一杀再杀,等猛兽都杀到最后了,他还恋恋不舍想再来过呢!
对于后一种人,我们就叫他“人生赢家”。
这世界能成为赢家的人不多,谢老太太显然是其中一个。
不过老太太最近听说了一个坏消息之后,心情有点不好。
她听说邱嬷嬷死了。
两个家人媳妇在聊天时,说起这件事,被谢老太太听到了。
这两个媳妇也不是故意要拿这件事让老太太烦心。只是老太太交出掌家钥匙之后,闲了下来,没事爱找个人闲磕牙给她听。她有兴趣呢,就插几句嘴,没兴趣呢,就歪着随便听听,说不定就睡过去了,明珠悄悄过来看她的冷暖。暮春时还没有很暖和,睡着怕着凉,就加一条薄毯子;初夏时天热些了,盯着小丫头打好扇,保持通风,但不能正面朝着老太太猛打,免得老太太睡中受风激,有汗的话要印一印汗,注意是轻轻印去的,不能用擦的,免得影响老太太的睡眠;夏中大家到山里避暑,山气凉,又要给老太太加薄毯子了。如此这般,连很多母亲对幼儿都没这样经心的。见的人都羡慕老太太享福。
明珠就是说话不够风趣,这点不如碧玉,于是要另外找人陪老太太聊天。找的都是特别能聊的,知道老太太爱听这些家长里短,就特意找这些来说,结果就说到邱嬷嬷死了。
谢老太太睁开眼睛,问:“怎么死的?”
家人媳妇知道的也不是特别详细,就照实回了,说就莫名其妙那么病死了。
这两个媳妇的本意,要想用人家的悲惨遭遇,来衬托谢老太太是有多么福气。谢老太太以前也是喜欢这种话题的。但这次她就应了一声,没说什么。
后来她就有点恹恹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