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明珠轻描淡写的带她转身,“咱们去看那布。”
柳燕儿还是忍不住瞟那雪球一眼,心想:“明珠姐姐难得玩这个!”也就抛到脑后了。
那雪人胖乎乎的身子,一直就留在那里,直到雪化了,也没有安上脑袋。许多人、许多事,永远也没机会安上脑袋。
那天晚些时候,明珠回到院子里,窗台上抓了团雪吃下去,碧玉见到了,惊道:“做什么?”
“热。”明珠笑,
“能有多热!你怎不把那品月缎坎肩儿脱了。”碧玉眼珠一转,轻快道,“不如我们收些雪到冰窖里,天热时候取出来拌糖吃罢!你看,往常我们都是用冰,吃时倒也可以捣碎,但或许还不如这雪,另有风味……”立即卷起双袖奋力实验。明珠在旁边骇笑:“扫那梅花上的雪,或者松竹上的!嗳,虽说都是雪,你就窗台上铲起来,四小姐知道后不肯吃呢——”
这事就告一段落。在那人的脚印边,像小雀儿般蜷着憩一息,是她一生最疯狂的感情流露。真的要去向大少爷献媚卖好?不不?求老太太把她赏给大少爷作妾?不不不!去到那大少奶奶底下服低作小看脸色?她老寿星找砒霜吃呢!
这感情,明珠以为自己藏得够好,谁知碧玉竟是知道的。
明珠阖起眼睛,眼帘下面热乎乎的,像熔岩突突的往外冒。
碧玉的手按在明珠手臂上,沉得叫她受不住。
她张开眼,道:“没必要的。”
碧玉撇撇嘴,想叫她别否认了,再看看明珠的脸色,碧玉又发现自己猜错了。
明珠再重复一遍:“其实真的没必要。”
碧玉等着。
明珠轻声道:“靠近又怎么样?我在这里等着,他回来能看上一眼就好。”
碧玉心里涌起巨大的哀伤,把手紧紧按在明珠的手臂上。
“没关系。”明珠道,“就是你白白牺牲了。”
“才不牺牲。”碧玉附在明珠耳朵旁边,也说了老实话,“这些年我也在这里置了些产。跑那么远,谁给我管理这些资产呢?我还是守着它们就好。”
明珠愕然:“你什么时候置的?我怎么不知道?”话一出口,又后悔了。
碧玉推她一把:“你嫁给我了么?那我就告诉你!”
明珠羞愧的笑了,又另起话头道:“十小姐那儿,总是你多关照她们些了。”
十小姐小鱼儿,恰在这时候染了病,不便奔波,只好先留在锦城。尤姨娘坚持要留下来跟女儿一起,老爷太太也准了。明珠有些担心她们。
碧玉对明珠道:“放心罢!你当我是什么人?”
明珠冲她扁扁嘴。
碧玉好笑:“行了行了!我对她们真的没什么坏感。你看我呀!信了罢?”
明珠这才信了。
碧玉又拿个匣子给她。明珠问:“做什么?”碧玉道:“瞧你!一件临别礼物罢了。”明珠道:“知道你是财主了,有钱把我打发走了。”碧玉嗔道:“倒是分手时你风趣起来了!打开看罢,怎知我不是绣了个枕头套手帕子送你呢?”
明珠道:“枕套就算了。你真能绣个手帕,我可要供起来了。”便打开看,却果然不是手帕,而是个商号的银契,写明每季有多少多少红利,是会送给明珠父母与弟妹的。
碧玉知道明珠舍不下的,唯有家人。她替明珠照顾她的父母弟妹。
明珠顿时哽咽:“你……”
“行了。”碧玉不要看她哭,手掌向上,“拿来。”
“什么?”
“你给我的礼物啊。”碧玉理直气壮。
明珠“嗤”的一声,带泪而笑,果然取出来,倒是个自己刺的绣囊。碧玉看外头绣的花纹好生怪异,正要细看,明珠已把绣囊打开,但见里头光华灿烂,是些金银锞子、玉石珍珠,品相并不一致,是明珠历年积攒,挑选出来送给碧玉的。(未完待续)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