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仍然没有感情波动。
她晨髻低垂,脸上还是昨夜妆,晨褛扣至最上头一颗扣子。苍白的带子垂至刻花的青砖上。
小宫人禀报:西戎有消息来。戎王益侈失德。西戎可能要遭殃了。
听说益侈俘虏了个女奴。很宠爱,目前正溺于**中,有从前戎王荣的样子了。
戎王荣当年,其实是很牛逼的一个人物,差点把当时的中原皇帝也逼得没办法了。但他还没有跟中原正式撕逼,就在小国公主身上消耗了太多精力。并且随之被雷劈了,中原这才坐稳老大的位置。
如今戎王益侈又要重蹈他先王的覆辙?太好了,这是老天又一次要救中原啊!
崔珩那边,已经有人去报信了。这种消息,不能等崔珩睡醒再说。不然崔珩一定会生气的。
当雪宜公主也听到这个消息时,崔珩估计都已经做出应对的指示了。
雪宜公主安静的吩咐宫人,为她梳妆。
章沉璎亲自来请雪宜公主去叙话时,雪宜公主已经梳妆好了。
头发乌黑油亮的高高挽起,插了青铜凿花的簪子。她去朱樱床边坐下。药香尚存。朱樱张开了眼,看了她,先笑了笑:“重不重?把我床都压得沉了一沉。”
雪宜公主低了低眼睫。
“我可是不好了?”朱樱语气出奇从容。
雪宜公主不语。
“没事反派萌夫全文阅读。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不知你信不信?梦里我也是病得起不来,就死了。那时候我可开心着呢!有另一个女孩子,我对她真是很爱很爱。她也不属于我,我心里是知道的。她陪我一段,就是老天给我的厚礼了。我是这么开心着,也没办法要病死去。这是注定的。你也别太难过了。”朱樱劝雪宜公主。
雪宜公主高高昂着头,睥睨着透进曙光的窗纸。
“……我知道。”她终于吐出这几个字。
吐出来,之后便一泻千里:“我也做过那个梦。梦里我把你让给了另一个女孩子。我知道你比现在快乐。整个国家也比现在更好。即使如此我也不愿意接受。我在梦醒、和梦将醒未醒的时候,一次次的咒誓,我不要那个女孩子出现。我要你死都死在我怀里。为此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在乎。”
朱樱微微的张了张嘴。
雪宜公主比个冷硬的手势,阻止她:“咱们现在的处境比梦里糟糕。这说不定就是我害的。我为了要你,把大陵都置之不理,为此就遭报应了。神应许我的贪欲了。你是我抛弃了祖宗江山留住的人。你说什么病还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什么病会比江山更重?不会的。你会好的。因为这是我,大陵长公主雪宜,命令天命鬼神的。”
最后几个字,丢在地上可以砸得出一个个的坑。
朱樱看着雪宜公主离开了。那背影,高髻梳得如此傲慢而凶狠。
“好啊。”朱樱把脸埋在枕头里,无声的笑了,“那我们就死在一起吧。因为你是这样的留住了我啊!”
崔珩做出了被誉为大陵末期皇家发出的最后一个、也是最昏庸的一个军事决定:圣诏各地讨戎勤皇。
在当时当地,这看起来是一个多么英明正确的决定啊!既然戎王益侈贪恋女色、自取灭亡,那么号召各地军事力量趁此机会打倒他,崔珩答应给有功的将士们论功行赏,这岂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事实上,这是压垮大陵的最后一根稻草。从这次之后,大陵错过了最后一次可能复活的希望,彻底分崩离析了。
谢云剑收到勤王诏之后怎么办呢?
史载:康平将军仰天长叹,久久不语。
事实上,仰头向天,可能是要忍住欣喜的泪水;长出一口气,是要平抑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语,是真没什么好说的。
早在崔珩得到这条“重大紧急利好消息”之前,谢云剑这里就已经收到相关情报了,而且比崔珩得到的要详尽得多。
西戎向中原的侵略过程中,军队不但掠夺了金银珠玉、绫罗绸缎,还抢了壮劳力和妇女。其中一个女子,被献给了戎宫。
这女子据说原本是某大户人家的猫奴,就是专门负责养猫的女奴。益侈见到这女子之后,惊为天人,骨子里的荒淫血液开始蹿动,干出了些过份的事儿。那些把戏,怎么说都诲淫诲盗,恐怕只有精妙的文言,才能既说出他干了什么事,又不至于太伤了读者的眼睛。
史料是这么记载的:
戎王益侈纵兵出,得福氏猫奴,年破瓜,丰鹞而慧艳,善淫,曲尽其妙。嬖之,赐号“媚猪”。延方士求健阳法,多多益办。好观人交,选恶少年配以雏宫人,皆妖俊美健者,就后园褫衣,使露而偶。扶媚猪巡行览玩,号曰:“大体双”,又择新采异与媚猪对。鸟兽见之,孰亦作合。
——以上,真是中华文字的典范。尤其“曲尽其妙”与“择新采异”的用法,以及“露”、“偶”、“扶”等动词,令人击碎唾壶,是很可以出在什么阅读理解题里,叫后生小子好好学习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