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便是个小城镇了。日头已偏西。剑影缓缰,入城下马,向人打听再往前头还有什么宿头。人都道:再下去宿头隔得远了,怕要跑到半夜才到,这年头,天黑了赶路可能不安全……
呃!看了看剑影的身坯,人又觉得没必要跟他提安全问题。他不要去打劫别人就不错了!
剑影确实从来不怕半夜赶路,不怕土匪、也不怕马贼。
但现在他带着易澧。
云剑告诉他,不要让易澧出差错。
于是他在这里歇宿。
小小客栈兼卖酒食,剑影就在这里头买饭。他看着伙计照料了马,与易澧进屋,让堂保看吃食做得了,就端进屋里头来。
正进屋略歇了歇,听得外头有轻微的马声。剑影留心,隐身在窗边,往外头张了张,但见驿亭缀上来的那个黄毛行路人,也进店门。伙计极殷勤的迎上去,连着哈腰行礼,与那行路人说不几句话,伙计回手指了指剑影这房间,黄毛行路人往他这边看了看。
剑影就从窗边缩回去,在桌子前大马金刀坐下来,吩咐易澧:“你躺着歇歇。”
现在不抓紧,待会儿不知还有他歇息的机会没有了!
易澧不用剑影提醒,早已把自己放平在床上,觉得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欢呼一声“哦”,深深的沉进了床褥里,就像鱼儿沉入了大海重生之步步升仙。
如果死亡的安眠,就像沉进床褥的刹那般甜美。那死亡也没什么太糟的。
还有一群小东西们也欢呼起来。可惜它们的欢呼声太微弱了,于人耳来说只是模糊的低鸣。
它们是臭虫、跳蚤们。
小杂店,是有很多这些小生物的。别说小杂店了,有些大客店都灭不掉这些玩艺儿。阿憨大开连锁店时,倒是致力于营造“无虫房间”,而且卓有成效。可惜被崔珩一棍子敲得灰飞烟灭。如今崔珩都死了,中原的客栈也仍然没能恢复阿憨大曾经营造出的景象。
隔壁房间有客商喃喃:“中原真落后,不像我们东滨。床单是白的!你看这边的被单,这个颜色……”
同房间的笑话他:“东滨改样子才能有几年?你忘了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
“我们以前也比这里卫生!”客商坚持。
“好吧好吧。”同房间的劝他:“到中原赚钱嘛!忍忍好了。”
“要不是为钱,真不想来。”客商又丢下了一句怨言。
“喂,在外头别说这话。”同房间的想起来,“小心中原人听了生气,不跟你做生意了。”
“有生意为什么不做?”客商道,“再说我讲的实话嘛!他们是落后,又脏,还总不守信用!说大话!”
“行了行了。”同房间道,“难免有些中原人脾气大。你我和气生财。”
客商嘟囔了一句:“大不了我出去讲东滨话。”
同房间的笑了起来。
剑影的耳力,穿越他们的絮语,去分辨外头的声音。似乎是没有任何可疑的声音发出来呢!
再接着,伙计上楼梯了。
脚步声很重。伙计拎着很重的东西。也许是水。满满一桶水,是有这种份量的。伙计要擦抹、要给客人送用的水,是会提水上下的。目前还没有必要立刻发难。剑影继续听着。
伙计脚步声越过前头的几扇门,往剑影的房门来。
剑影看过房间角落的水桶,里头还有水。他没有额外再叫,伙计应该不会这么麻烦再给他添水来。有客人在,伙计也不会提水进来搞卫生。他只叫了最普通的简餐,伙计给他送饭的话,不可能有这么重。
剑影眼角瞟过床铺、还有床上的易澧。他已经估算好,人家出手时,他怎么反击,又怎么拎起床单,唰的一下把易澧包起来,背在自己的背上。
伙计敲门了。
剑影沉声问:“什么事?”
伙计道:“送饭。”
楼梯上又有脚步声上来,同样沉重。剑影顿了顿,道:“进来吧。”
那伙计就进来,青布包头、青布扎腰,一块白手巾搭着,袖口儿高高挽起,略哈腰,标准的伙计模样,手里拎着一个老木头的桶子,桶柄磨得都发亮了。
他拎着桶子往剑影走过来。剑影等着他把桶子往剑影脸上一丢,同时从腰后拔出短刃,滚地袭击。根据他的姿势,剑影判断这是最有威力的突袭方式。那么,剑影就可以迅速往后一倒,让开桶子,同时脚跷起来,避开刃袭。伙计此时招式已用老,剑影可以滚到床前,用床单抄起易澧,并回身反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