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年头,病死实在太容易,又兼战乱,能活下来才稀罕呢!这不叫人生七十古来稀么?云剑也就没有深究,但道:“这样说起来,壮士急着回去么?何妨到舟中用杯酒,一边让小婢打上珠缨穿好?壮士家住何处?或许还可以沿水路送壮士回家?”
薛白还是不肯,满口道不好意思。云剑已经下舟来把他臂:“再扭捏,作女儿态,反为不美了!”
薛白却不过,只好上船,将那打伤打死的大雁,交船家褪毛烧了。船家看那只打死的,一把铁沙都打在脑袋上,把脑袋都打烂,喝声这准头好。云剑就给薛白敬酒,与他谈讲武艺。
船家先烫了一壶酒、开了一碟咸蛋来请客人吃,须臾又切了一整只熏鸡、并卤水浸了一碗香干送上来。
薛白先还客气,饮了两三杯、动了几筷子之后,豪情就放出来了,与云剑说刀论剑,讲到九节鞭,云剑说这是好杀器,本身不重,打出去的力道却强。薛白面有不豫,嘿嘿一声:“练得好的话,那倒是……”
云剑听他言外别有意,一定要请他说个透彻。薛白就道:“这是软兵器,不好练。”
万典有也在下头打横作陪,听了这话,道:“练好就好了,平时行走江湖,绑在腰上,外衣一披,看不出来,使起来,软可锁人关节,硬可碎骨破脑,端是好的。”
薛白叹了一声,把自己外衣掀开,请他们看:“小可这里就是一根九节鞭。”
万典有赞道:“有眼不识泰山!原来兄台就是个中高手!”
薛白摇头道:“正是说起这个来,愧不死人!小可当年就是好高骛远,听说九节鞭有这许多好处,就选这个学,蹉跎至今,高不成低不就。回去学刀剑已经晚了。这鞭,到底也没学好。有时索性折起来当短棍用。要说鞭法,还是不成的。真是想去同那些后生小童们说,没个天份,千万别选这个,不然一辈子都浪费了。”
万典有道:“兄台只管谦虚,其实身手一定是好的。”
薛白道:“两位这样夸,我就不知怎么应了。两位的身手才一定是好的!”
万典有道:“空口无凭,趁现在有兴,不如请教请教如何?”
薛白也是男儿豪情,一口应承,只不是如何切磋才好。
万典有就先拿出一把弹弓,道个愧道:“我混混出身,原来只拿手弹弓。薛兄不笑话,我就拿这个先请教如何?”
薛白拿他弹子看,极识货,满口称赞,不知这是怎么烧出来,竟比钢铁还坚硬!——这也是中原铁矿石太差,烧制技术也太逊,所以河底紫泥烧得好,都能比中原的铁材结实。
万典有就说了说这河泥是怎么烧成的,薛白满口艳羡,说这打出去太浪费了。万典有道:“嗐!兄弟相逢,还计较这些!”觑着河边草密处,先飞个石子出去,果然惊起一双鸥鹭,万典有就发弹子,也是一举就将一只鹭打下来。薛白叫声好,也发枪,打下另一只。小狗将鸟儿叼回来,众人看时,一只是泥弹子嵌进脑门,当场毙命。那弹子却嵌在脑壳里,被脑骨挡住了,没有飞出去,还能回收使用。
薛白赞道:“不但准头好,力道也好!这正好嵌回弹子的本事,到底怎么练成的?”
万典有笑道:“不瞒你老兄说!我这也是碰了巧了!哪里就能有这么正好的力道呢?”
薛白道:“这也是万兄手劲老道,恰到好处,才能碰了巧了有这美事。换成别人,不是轻了、就是歪了,哪里有运气碰这样的巧?”
万典有举杯道:“为薛兄谬赞,我先自己来一杯!”云剑举杯随喜。一时都饮过此杯,再看薛白打下的那只,还在抽搐挣扎。
原来薛白的鸟枪力度到底不够,打过去,隔得这么远,准头也差了。那只鹭鸟是脖子中弹,还没死。薛白脸上就讪讪的。云剑依然敬他,道枪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薛白总是觉没脸。万典有邀请他到岸上试兵刃,他欣然前往。万典有作个敬意起手势,道是剑法跟了云剑之后才新精进的,毕竟不佳,还请薛白手下留情。薛白也谦逊了,说好刀剑无眼,人有眼,此次只切磋友情,不拼生死,两个就战在一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