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此以往,长老乡绅们就在当地形成了一个软性官府。百姓有了困难,会更愿意向这个软性的权力中心求助。
软性权力中心也有可能**,而失去其公义性。譬如某个少爷搞了你家的闺女,乡绅就是他亲爸,你到那里求调解?也说不定他良心好,多给你点钱,劝你算了。或者他就撕下脸皮反咬你闺女搞了他的少爷,你怎么办——唔,还是可以去官府告状试试嘛!
如果你能突破狗腿子的围追堵截,赶到衙门的话。
听起来很艰辛,但至少有希望哪!想想看,如果衙门**,你还更没希望了呢不是?
据说有个二愣子,到集市上卖瓜。有人想强占他的瓜,就想了个主意,看他下巴长,揪着他就骂:“你偷了我鞋拔子,装你脸上了!你得赔我!不然,见官去!”那二愣子吓坏了,就把瓜赔给他。回去跟婆娘一说,婆娘气坏了:“谁的脸是鞋拔子的!就算见官怕啥!就算黑到底了要你赔他鞋拔,也没瓜贵。你把瓜给他干嘛!”
二愣子撇嘴道:“万一官府要把我下巴拿下来验看,那怎么办?你个婆娘懂什么?我的脸不比两个瓜贵!”
婆娘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故事是被人当笑话讲的。但二愣子还真不算错。一进官府,两眼墨黑,足下深如海,比拔了下巴还冤还惨的事,可尽有呢!离得远点总是没错的。
云剑主动放开对商会的控制,真叫放一条生路。
以前民间的软性权力中心,不过是宗族乡绅手里。如今,云剑第一次明确,可以放给商会。
宗族乡绅只不过是朝廷在民间的投影。他们鞭策子弟读书、希望子弟入仕。朝廷官员也利用他们来治理地方。他们当中有些亲眷是官场人物,有的可能自己就是年纪大的官员告老还乡。就像谢小横那样。权力在他们手里,跟在官员手里,没有本质上的大区别。朝廷一般只要防备过多的权力分散与下移,就是了。
而商会的本质跟宗族乡绅完全不同。允许商会在刑律之外的区域内自治,这是违反“重农抑商”的原则的。
“叫我有什么法子呢?”云剑轻松的耸耸肩:“你们在东滨确实做得很好,我只能承认事实。”
“不怕?”林代也调笑他。
之所以有“重农抑商”的原则提出,就因为当时有识之士认为,商人没有实际生产出东西,而是把东西搬来搬去。一来,只有天子才有权调度天下物资,商人僭天行道。二来,商人流动性过大,也对治安不利。
“没事。”云剑眨眼,“你们在你们境内踢腾,到中原来,还是要遵守中原规章的。你们要是自己踢腾乱了,我正好来收拾你们。”
“那我们一定小心。”林代肃容道。
“那就完成赌约吧。”蝶笑花好像又有点累了,倚着旁边的树身,打了个呵欠,道。
对了,赌约!等林代能达成,云剑才把许诺的这两样权力放给东滨。
林代当然能达成。
她扳着手指道:“恭喜将军一箭三雕。头一件呢,这些纱都有瑕疵,准是戎人在这里的时候,没有管理好,给糟蹋了。这种纱啊,其实最不中用,只能看个好看,有一点不好看,难道还能做裙子穿出去吗?做衣裳又不挡风,做夹里还嫌它不服贴,倒是糊了灯好。灯笼要求不是那么高。这就用掉了,且体面。第二件呢,你用了那么多工人,可以发工钱,他们就可以去买东西了,市面就盘活起来了。这又比直接发赈灾的喜庆,且能发给真正有手艺、对社会有用的人。第三件呢,人心经过战乱,各各慌张,你这么摆个灯市,太平气氛又回来了。散了的心又收回来了。”
她说着,天正晚了,时辰到了,花灯从远处一盏盏点过来,如有人将星辰一路撒来,却还未至他们这里。
他们这里仍处在黑暗中。说黑也不全对。是柔和细腻的灰,柔柔包融下来。
云剑笑着对林代点头,却道:“果然没有猜全。”
林代回顾蝶笑花,担心道:“冷罢?要不回房间去休息会儿?”
蝶笑花摇头道:“很不必,我在那里坐坐就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