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太夫人难得睡个好觉。人上了年纪睡眠本就浅,许是多日来心下担忧,夜间一直睡不好,这一觉她一夜无梦,再醒来时竟然已是午膳时辰。
被常妈妈服侍着穿衣洗漱,她不经意间朝北抬起下巴:“那边这会情况如何?”
主仆多年,只需一个轻微的动作,常妈妈便知太夫人是何种意思。眼看着主子半月来难得轻松,她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连带着,她对搬到玄武大街的庶长房也生出一分怨念。太夫人当年一把火烧了荣家的确理亏,可若不如此她便要沦为妾室,最好也不过是个平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今太夫人宽容让他们搬出去,两处相安无事也就罢了,那边还得弄出这些事端。
“怎么?莫非他们还真翻起了什么浪?”
常妈妈一句话吞到了嗓子边,最后改成点头。
常太夫人脸色微变:“怎么回事?”
“太夫人,咱们消息是都传开了,大多数人也都相信行舟少爷品行不端,为个女人争风吃醋不说,甚至跟国子监同窗大打出手。”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常太夫人微微点头,心下确是极为佩服娘家计谋。只不过散步流言时把传闻对象从三丫头改成教司坊头牌罢了,就算孽障一家知晓,但他们敢去纠正,满世界去说三丫头同安昌侯世子有些不清不楚?就算他们敢,她也得压下去,薇蓉还要进三王府,常家女儿名声不容有失。
常妈妈把面盆递给丫鬟,吩咐他们下去后,看着志得意满的太夫人,鬼使神差来了勇气。
“今早行舟少爷还出了门,”
“那他有没有被人戳脊梁骨?”
常妈妈声音有些艰涩:“一开始当然有,可……”
常太夫人开怀大笑:“我就知道。那边出来个孽障做官就敢蹦跶,这回掐死她曾孙,看他们还有什么指望。”
没有人比太夫人更希望庶长房不好,当年她出嫁前,早已知晓罗晋老家有妻。不过那又如何?罗晋俊美不说,更是满腹经纶,再者兵荒马乱的年代,想让一家人消失再简单不过。可她着实没想到,不过是一念之仁,想着前头那个安生呆在姑苏她便全然装作不知道,一时摁住没动手,竟然引来后头如此多麻烦。不过小小的药商之女,竟妄图当伯夫人,痴人说梦。
思绪回笼,看着边上吞吞吐吐的常妈妈,她终于想起先前那个“可”字。
“可什么?说话吞吞吐吐。”
“一早行舟少爷跟着二夫人出门,他们先去了乌衣巷,从那出来后一路去了衍圣公府…”
太夫人脸上神情皲裂:“什么?”
“这会衍圣公府内传出信,说是他们极为看好行舟少爷才学,邀他入族学与孔家子弟同读。”
虽然这话只点了才学好,但大齐推崇儒道,衍圣公府作为孔家传人,本就是天下德行表率。孔府族学,更是连皇族子弟都不能随便进,能让他们相邀,本身德行不必质疑。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