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抬头,罗薇蓉看她的视线中蕴含着刻骨的仇恨。一瞬间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个全力抹黑她的人,究竟是如何做到在伤害她之后,还以受害者自居。
想不明白她也就不多想,反正整个文襄伯府都是如此,坏事做尽尚还觉得整个大齐都对不起他们。
“荣姨娘……姐姐也真是的,怎么能因一时之气就带着孩子们走了。他们一家好不容易入京,我还想多与娇娇亲近些。”
站在曾祖母身后,起一身鸡皮疙瘩的罗炜彤时刻注意着曾祖母。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还是比较适应那个阴狠毒辣的太夫人,她假装慈爱地模样比幼时师傅为吓唬她所讲那些妖狐鬼怪还要吓人。
曾祖母不会真受不住吧?面露忧色她正想扶住老人胳膊,却发现她唇角扬起笑容。
“早知常妹妹有这份心,那日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走。”
“其实那日也是我不对,府里小九满月,各种事忙得心烦意乱。人上了年纪,有时候脾气就跟孩子似得,说是风就是雨。四海,祖母在这给你赔个不是,咱们别计较了好么?”
曾祖母怎么突然这般好说话,临出府门前她还在吆喝着,要划花常太夫人的脸。当罗炜彤摩拳擦掌,建议她补刀一个回旋踢时,七旬老人高兴的跟个孩子般,握住曾孙女手夸她最贴心。
一时间罗炜彤实在是搞不明白,难道这是诱敌之计?目前来看,似乎也只剩这一种可能。想明白后她赶紧给爹爹使眼色,躲在曾祖母身后眨眨眼吐下舌头。
云里雾里的罗四海立马会意,可到嘴的话却怎么都收不回去:“太夫人知道就好,这不都搬出去了么,其实我丁点都没生气。今个来……”
他迟钝半拍的神经终于反应过来,好像现在说这些不怎么好。
即便他继续说下去,荣氏也要抢话:“四海这孩子大大咧咧,自然不会计较那些。他这般性子,有时说话难免冲动些,常妹妹是长辈,且向来疼孙子,定不会跟个小辈计较这些。”
一口一个常妹妹,活似两人妻妾位置对调。常太夫人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可文襄伯就站在门房后盯着她一举一动,此刻她着实不敢太过蛮横。
“荣姐姐说这话可就见外,四海这般有出息,且武将本就性子豪爽,我怎会跟他多计较。”
荣氏长舒一口气:“如此便是最好,四海还不过来谢过太夫人。”
罗四海为人不怎么通人情世故,可他却不若大齐多数为官之人般,因自己是家中顶梁柱,便在家中说一不二,视正妻为管家美妾为玩物,只顾自己逍遥。相反他很听话,知晓自己耍心机不是官场其他人对手,在家他听徐氏的,如今徐氏没发话他便听祖母的。
反正他们总不会害他,且只会为他好不是?
所以他不仅谢了,还是最隆重的跪下谢过。面色绷紧眼神间一派赤诚,他朝常太夫人磕头行礼。这头他从小磕到大,虽然别人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于他而言却是无所谓。
三品大员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得跪在她身前?!心下得意常太夫人便忽略了后面门房传来的咳嗽声,而是带着报复的快意,以最高傲的姿态受了他三个响头。
围观众人哗然,本来他们觉得双方都足够有礼,那肯定是贸然搬出府邸让人看尽笑话的庶长房一家错处更多些。但如今太夫人脸上那是什么表情,那般阴狠哪有方才半点慈祥宽和模样。
罗薇蓉站在台阶上,清晰地看到下面多数人变脸。当下边曾祖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边挪一步从后面揪住她衣袖,小声提醒道:“曾祖母,这边人多,有些话进府门再说。”
常太夫人心下一凛,赶紧收敛表情,亲自下台阶扶起罗四海。
“我精神不好常走神,都是一家人行这般大礼做什么,快些起来咱们进府一叙。”
“四海快起来。”
荣氏先常太夫人一步扶起孙子,自己孙子自己心疼。她只是临时起意,毕竟今日来人太多,他们如今身为庶支总不能太过强势。
三个响头,咚、咚、咚三声敲在她心上。可她更知道这三个头值,最起码在避了这么长时间的流言蜚语后,它将自己这一支摆到了最弱势的地位上。
看这边是庶支,即便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即便当时明明是常太夫人做得不对,但磕头道歉的还是我们。
“太夫人这般装下去不累么?”背对着人群她毫不掩饰眼中的蔑视,低声说道:“既然你已经原谅四海无礼之处,那如今是时候把这些年的总账算一下。”
“你敢!”
常太夫人下意识地举起手,就见本来好端端站在身前的荣氏,面露诡异地笑容直愣愣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