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放心,别的买卖老奴不敢说,开药房我最在行。以咱们百草堂的招牌,买卖绝不会比锦绣坊差。”
罗炜彤这才知道,这位当年千里迢迢送曾祖母上京寻夫,在荣府家破后躲在暗处,几十年忠心耿耿搭理锦绣坊生意的贵叔,竟然是当年百草堂大掌柜之子。
他生在百草堂,还未会叫爹娘,便已闻遍神农百草。以他天资,若不是碍于荣家传承不能倾囊相授,否则早已悬壶济世成就一代名医。
听闻此事之后全家人也放下最后一丝担忧。虽然荣贵未学到荣家核心的针灸之术,不过于其它方面却是精通。荣氏不方便抛头露面,有这么个可信之人在外坐堂,百草堂重开之事便水到渠成。
商议好后也到了打更时分,兴奋的荣贵完全不想入睡,而是在府内住下,打算连夜清点锦绣坊产业,以及这些年往来商户。找几个可靠的药材商人,顺便把百草堂铺面定下。
躺在床上,拉下帐幔罗炜彤眼前却满是两位兴奋的老人。刚要吹熄蜡烛,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咏春,过午前随圣旨一道赏赐下来的,不还有些个洋人的玩意。”
正在给房间扑香的咏春忙点头:“好像是有,小姐可是要用?奴婢这便去取来。”
咏春很清楚,虽然御赐之物珍贵,可在老爷夫人心中,哪赶得上小姐舒坦来得重要。所以此刻她丝毫没有一般人家丫鬟瞻前顾后,概因她确定管事婆子一听小姐名头,定会麻溜地开库房取出东西。
“咱们惠州最不缺的便是这些洋玩意,即便宫中赏赐也不过精细些,我这边倒用不着。我是瞧见里面有盏西洋琉璃灯,荣贵爷爷今夜定是要熬到很晚,正好拿去给他用。待科举完哥哥回府住,在书房也恰好用得上。”
“还是小姐想得周到,奴婢这便给贵叔送去。”
吹熄蜡烛咏春缓步退出闺房,闭上眼睛罗炜彤刚想入睡,却在安神香中闻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谁在那?”
刚掀开帐幔,起身到一半头顶便撞到一人下巴上。侧偏起身子站直了,借着月光她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袁公子每次出现,似乎都是做梁上君子。三更半夜,莫非我这房梁比高床软枕还要舒服不成?”
那是当然,褪去伪装露出本来面目的周元恪几不可见地点头。自从下船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即便入睡也一直做梦,梦里全是眼前这丫头。
终于在今日,他忍不住潜进来。本想着早点进来,神不知鬼不觉将助眠之物掺进安神香中,谁料罗府防卫这般严密,有那么两次他差点就被护院发现。
更没让他想到的是,小丫头鼻子这般灵敏,已经熏过安神香的房间,稍微一点不同的味道都能让她辨识出来。
“你!”
见他点头罗炜彤跺脚,一瞬间有股喊家丁抓人的冲动。不过在抬头看到那张俊脸时,嘴巴率先违背了意志。
这般好看的少年,似乎就应该对他宽容些。
“袁公子深夜到访所谓何事?即便有事,也烦请明日登门,今夜之事民女就全当没看见,过会自会守口如瓶。”
周元恪坐下,黑暗中自顾自斟一杯茶,颇为愉悦地欣赏着小丫头的色厉内荏。原来自己这张俊脸对她这般管用,既然她喜欢日后不妨多用用。
“若是我不走?”
……
罗炜彤一阵无言,他是看出自己一不会喊人、二不会透露了吧?被人猜透心思,瞬间她心情变得十分糟糕。冲动之下她走上前,提起衣领将其拉到窗前。
反正在船舱中都打过,她也不用装模作样维持淑女形象。
这般想着罗炜彤干脆破罐破摔,正当她把人抬过肩膀时,突然闻到一股脂粉味。她很少用脂粉,即便入金陵后祖母准备了全套,也被她锁在箱笼中束之高阁。
那这股脂粉味会是他身上的?仔细闻闻,罗炜彤确认这一点,顿时她嫌恶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涂脂抹粉。”
周元恪又是一阵心惊,来之前他早已泡过澡,身上脂粉味若有似无,就这样她还能闻出来。
“这味道怎么有些熟,我好像不久前刚闻到过。”
这次不用罗炜彤往外扔,周元恪以极为敏捷的姿势飞出窗外,背影间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