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海水没了白天的湛蓝,和夜晚融化在一起。归兮岛如同一直荒兽,蛰伏盘卧在起伏喧嚣的水浪中,无声无息,整个世界只剩下海水的哗啦声,再也没有别的声响。
最高的断崖上有一棵歪脖子老松树,树上有一只乌鸦孤零零的站在枝桠上,眼神阴森。
树下断崖边有一间小屋子,十几个平方,只摆着一张简陋的床和破旧的桌子。没有电,桌子正中间点着一只森白的蜡烛,昏暗的灯光伴随着外面呼啸的风轻轻摇曳着。
有一个老驼子,站在桌子旁,有椅子却不坐下,微微附身,一双浑浊的老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蜡烛,一动不动,如同蜡像。
归兮岛是墓地!
在死寂的夜晚,如同一个老僵尸从棺材里跳出来,来到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的现代。很诡异!气氛阴森。
老驼子突然说话了,声音不大,沙哑,苍凉,历经沧桑,他说:“外面风大,进来吧。”
走进来一个叼着烟吊耳狼的年轻人,胳膊上有一半妖异的鲜花纹身,从衣袖里钻出来。他说:“老爷子,半月公馆那套别墅,您可以住进去。”
老驼子叹了口气,道:“算了。我都已经到了鬼门关的门口,人间的荣华富贵,早就不留恋了。守墓的白老头前些天去世了,我占了他的位子,和一群孤魂野鬼在一起,晚上和他们唠唠嗑,挺好。”
杨伟问:“你在怪我对文先生下手太狠?”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两兵相接,兵不厌诈。更何况他先不仁,你后不义,怪他自己。”
“被人救过一次,便发了大宏愿为奴五十年。天下这种知恩图报的人太少了。老爷子,说句实话,我杨伟一辈子如果说有敬重的人,你算头一个。”
“呵呵……你小子,嘴上这么甜,说了半天,无非就是想让我跟着你罢了。”
“我奉老爷子为长辈,尽孝尽忠,老爷子有一身了不得的功夫,不能帮帮我?”
“你我当初交过手,有三次机会杀我,真要说起来功夫,我老了!”
“您太过谦了。小子我是动了杀念,一心搏杀,抱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决心。而你国术慈悲,讲究的是克敌而非杀人,招招有七分犀利,却为对方留着三分活路。老爷子,我不恭维你,也不妄自菲薄,如果您和我一样动了真正的杀心,全力而为,我们谁生谁死,真不一定。”
老驼子没说话,嘴角咧着,露出微笑。好半响,站直了身子,这才回头望着杨伟,上上下下打量很久,道:“不错!不轻敌,不自大,你看似狂妄不计后果,却比我想象中的更加了不得。老驼子我活了百年,见过太多太多的人。除了沪海京都孟家那小子,和内蒙草原上的那匹孤狼,你算是第一人了。就算是中原腹地那位小疯子,和沪海的狂徒,也最多是你这样。”
杨伟戏谑问道:“既然我这么厉害,还不配您当成自己人?”
老驼子缓缓的坐下,颤颤巍巍,老态龙钟,他用手指拨了拨蜡烛耷拉下来的捻子,淡淡问道:“这几天,你来了九次了吧?”
“刘备三顾茅庐请来诸葛卧龙,我比不上他会哭会煽情,只能死缠烂打赖着您了。”
老驼子呵呵笑了两声,道:“可是,那天在医院,咱们有约定。十招你能胜我,我便把余生几年送你,为奴为仆,奉你为主。你十招,不可能胜我的。”
杨伟嘿嘿笑着说:“我可不敢把您当仆人。不是吹牛,这天底下杀人夺命的手段,没人比我懂得更多。但是真正国术精髓,你绝对算是天大的宗师。在您面前,我都是个小学生,喊你一声师父都怕你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