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民间的流言也像疯长的草,长满了大江两岸。
罗刹回来了,他变成了侠探,正如多年前一样,依旧守在李家人身边。洛阳王曾轻易的就承认了红河岭的错误,一肩抗下所有罪责,但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把人挡在自己身后,似乎决定一意孤行。
罗刹究竟是罪人还是功臣,所有人心里都没个底,皇宫里那位的意思也让人摸不透,据说他已经连着三天都没有上朝了。
而遥远的北境,随着裴扬的到来,情况已经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至少北境的百姓们,由衷的松了口气。
汪敏则跟着陆双行到处跑,顺便充当了琅嬛阁和裴扬之间的联系人。当初他跟着李晏和燕三白在草原上在边关,待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军营,跟裴扬接触起来也能比较熟稔。
楠竹一双小短腿跟不上师父的步伐,便也跟着汪敏一起。他们两个本来就跟李晏关系匪浅,这么进进出出,倒也没有让人起疑,往琅嬛阁身上去想。
小道长是个乖巧又懂事的小道长,汪敏只当自己又多了个弟弟,每天都带着他,还顺带负责他一日三餐。于是汪敏在楠竹心里的地位蹭蹭蹭的上升到了第四位,就排在师父、大师兄和燕大哥后面。
汪敏觉得小道长啥都好,笑起来特别乖巧讨喜,就是有点太黏人了。而且好奇心太重,遇到什么都要问,你不回答他就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你,看到你说为止。
“谨之哥哥,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你要不要吃糖?”
“那些人又在说燕大哥坏话!我可不可以去打他们?”
汪敏买了一串糖葫芦堵住他的嘴,继续奔走在送信的路上。
然而走着走着,楠竹又忽然被路边的一栋破旧屋子吸引了目光,“谨之哥哥,那是什么?”
“是义庄。”汪敏瞟了一眼,拉着楠竹走远了些。最近死的人多,那地方比平日更阴气沉沉,还是远一些比较好。
不过走着走着,汪敏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下来看着义庄的方向,若有所思。
“怎么了?”楠竹舔着糖。
汪敏道:“我们过去看看。”
官府派了人在义庄门口看守着,汪敏出示了裴扬给的令牌,所以并未遭到阻拦。楠竹跟在汪敏后面探出个脑袋来,看着满堂的棺材,不禁有些发憷。
“我们找找,看有没有哪个地方写了字。”汪敏寻思着,诗会的事毫无寸进,唯一有关联的便是上次发现的那两句诗词,而这诗词又只出现在死人的宅院,这里死人这么多,或许也会有。
楠竹信心满满的拍拍胸脯,“找东西我最在行了,看我的。”
汪敏见楠竹一来就去找犄角旮旯,又叮嘱道:“它肯定不会在太隐蔽的地方,你往墙上找找。”
“哦。”楠竹应着,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看到墙壁上挂着些许破烂的布头,便过去随意的扯了扯。
“嘶啦——”破布轻而易举的被撕了下来,带下的灰尘扑了他一脸。
“咳、咳……”楠竹捂住口鼻咳嗽了几声,眼睛都快睁不开。汪敏连忙过来帮忙,却见那缓缓被揭开真面目的墙面上,赫然出现了一行血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诗,这是诗!第三句!
楠竹的运气也未免太好,这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也被撞见了。
“这是……血?”楠竹踮起脚摸了摸那早已风干了的字迹,有些不确定。
汪敏抓住他的手凑近闻了闻,点头,“是血迹。”
随后他就转头打量起了这满堂的棺材,按照前两次的经验来看,诗词必定出现在死者附近,而诗词内容也与其有一定的关系。也就是说,这次可能也不例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次的死者,莫非是某对兄弟中的一个?
思及此,汪敏走到一个棺材旁,伸手推了推,看向楠竹,“来,搭把手,我们把棺材打开。”
“我们要开棺?”楠竹瞪大了眼睛。
“对。”汪敏态度很坚决,楠竹本来还有些害怕,毕竟里面躺着的都是死人,还有尸臭。但看汪敏的样子,他也壮了壮,过去合力把棺材盖推开了。
汪敏仔细的检查着死者的面容、衣饰,这些停在义庄的人大多是无亲无故的,放着一段时间才会被官府集中处理,但若汪敏猜的不错,这里面一定混了一个重要人物。因为梅公子不会平白无故去杀一个普通老百姓,他杀的人一定在这场博弈里起着某种作用,而具备这个条件的人,说不定汪敏就能认出来。
然而一个一个棺材被打开,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且一看穿着和面容就知道是做劳力活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