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白斟酌了一下,“苏梅她娘的故居有线索了吗?”
“暂时只道是在城东,她娘原先是个伶人,我们的人正在往梨园打听。话说那位苏姑娘从未来过这里,我们来这儿找,真的有用吗?”零丁说着,不由疑惑起来。
李晏瞥了他一眼,折扇轻轻打着手心,“梅公子与状元郎最早、最深的关联,便是苏梅。若没有苏梅,他也不会又折返军营把梅公子带走,也就不会抱着他坠崖,如此,纵然梅公子原本对苏梅并没有那么深的姐弟情,因着这份孽缘,也要铭记一生了。我说的可对?”
李晏最后一句话,是看着燕三白说的。燕三白摸摸鼻子,“大抵便是如此。我之所以来这里,那盏碧螺春是个线索,另外,便是因为苏梅在时,她曾说过若我有机会,就把她的骨灰带回江南来,她自小生长在北边,很想来这里看一看。”
燕三白提起苏梅的时候,神色总是平和中带着一抹温柔,这让零丁不由十分好奇起来,那个频频被人提起的女子,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李晏看着他的样子,无奈摇头——这孩子,等此间事了,还是给他做个媒吧。
三人在苏染家里一住就是好几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平日里他们也不会随意出门晃悠,以燕三白的轻功,要出去也就是一晃眼的事,别人只看得见一片白云,哪还有什么身影。
不过这倒是反而让人更好奇起来了,邻居的几个小孩儿天天趴在门上,就想看一看俊俏叔叔。
第四天,苏梅娘亲的故居终于有了着落,只是让人意外的是,下面的人禀报说,那宅子有人住着,且已经住了好多年了,看上去就是平凡人家。
难道他们找错了?
不,他们的方向应该不会错,燕三白锁眉,这其中应该还有什么曲折。
不论如何,既然已经找到了,肯定要亲自去看一看。事不宜迟,燕三白和李晏换上寻常书生的打扮,按着苏染给的路线,找到了那幢临河的小宅院。
那时正是午后,岸边杨柳依依,乌篷小船钻过桥洞,在小河流水中悠悠划过。
石阶在岸边转个弯,延伸到河里,捣衣的妇人坐在树荫里,互相小声的说着话。
“吱呀——”摇桨发出叫唤,满船的鹈鹕扑棱棱的赶下河,一个俯冲钻进水里,衔起一条小鱼。
不多时,前面又行来一条小船,两船相遇,船夫们互相打了个招呼,就见那后来的,就在岸边停下了。
两个书生走下来,一群鹈鹕爬上船,扑扇着翅膀,水珠甩湿了他们的衣角。
船夫连忙抱歉,其中一个长得俊俏又讨喜的就摆摆手,有礼的说声‘不碍事’。
又是一声吱呀,岸上那户人家开了门,走出来一个妙龄的姑娘。她提着水桶,脚边跟着一只大黄狗,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扎着麻花辫,是江南印象中小家碧玉的模样。
然而李晏和燕三白却愣了愣,因为,这姑娘,竟是个盲女。
大黄狗瞧见两个陌生人,护在那姑娘身前,连连狂叫了几声。姑娘忙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后脖颈以示安抚,与此同时,那半掩的门里传来一道关切的询问:“怎么了?”
这声音一出,燕三白顿时觉得有些奇怪——怎么那么耳熟呢?
转头看李晏,发现他也一样。
那便跑不了了,燕三白正想上前一探究竟,里面的人却自己出来了。
普通的青衣短打,却掩盖不了那一身不凡的气质,冷峻的面庞上有着跟燕三白和李晏同样的惊讶——你(们)怎么在此处?
“关兄?”燕三白看看他,再看看那姑娘,长安一别,关卿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那姑娘终于开口了,目光空洞的看了看四周,“关大哥,是你的朋友来了吗?”
关卿辞走过去,声音温和,“是,是我长安来的故友,就是我与你说过的那两个。”
“啊。”姑娘短促的惊讶了一下,随即露出笑颜来,“差点失礼了,你们快进来吧,我给你们泡茶。”
说着,那姑娘就带着大黄狗进去了,那开心的样子,浑然像把两人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燕三白用眼神询问着关卿辞,关卿辞摇摇头,“说来话长。”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是被一张请帖邀请过来的,你们呢?”
两人顿时一凛,“请帖?什么请帖?”
“小梅园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