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无人,同窗们都回校舍休息了,四周万籁俱寂,连只聒噪的蝉都没有。扶笙忽然有些怀念大青山和他的狗了,可是国子监不让养狗,所以他只能把狗托付给李晏,据说现在养在京兆尹裴大人家。
嘿,让堂堂一个京兆尹给自己养狗,扶笙觉得自己倍儿爽。
少年沉浸在自己的瞎想里,神游九州。
地面上几道人影,在悄悄的接近,而他却浑然未觉。另一个魁梧的少年藏在角落里,顶着一张猪头一样的脸,脸上还缠着纱布,眼睛里流露出兴奋的光芒。待看到那几道人影马上要靠近扶笙一步之内时,他终于忍不住了,“快,抓住他!”
扶笙立马回神,常年在山里晃荡练就的好身手让他千军一发之际,往后一滚,躲过了抓来的手。
可是他到底只有一个人,对方有三个,而且各个是好手,扶笙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被他们给捏碎了,那手跟铁箍似的。
抬头对上他们的眼神,吓,也忒吓人。
但是扶笙不怕,因为他听出了刚刚的声音,于是大声喊道:“董子玉你丢不丢人!打不过我就回去搬救兵,你爹堂堂大将军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董子玉被踩到痛脚,气得要跳起来,“你给我闭嘴!谁说我回去搬救兵了,谁说我要打你了?!”
扶笙也愣了愣,挣扎一下,挣扎不开。但这三个人好像真的只是把他抓住,一点儿都没动他,这就奇怪了。
“你到底想干嘛?”扶笙问。
董子玉走上前来,那缠着纱布的猪头脸依旧那么不忍直视,但那步子倒是跨得很豪迈,“刚才那场不算,我们重新比过全方位幻想!”
谁料扶笙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他,“不比。”
“为什么不比?你怕了?”
“比了一次我就在这儿罚站大半天了,再比一趟,你替我罚站啊!”
扶笙扬着下巴,又拽又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比个屁!绝对不能比!
刚才那一场,是他耍了些小聪明,否则绝不可能取胜。董子玉是将军府的人,功夫可是货真价实的,所以刚刚扶笙专门打了脸,把人打成猪头,造成一种自己特别厉害的假象。
可现在董子玉叫了帮手,就算这三人在旁边干看着,以他们的眼力,扶笙也觉得自己铁定穿帮,搞不好下一个被揍成猪头的就是自己了。
可是董子玉似乎铁了心要扳回一城,刚刚竟然输给扶笙,他是又惊又急啊,哪敢回去跟他爹叫屈,他爹要是知道他输给这么一个干干瘦瘦像根柴禾的小子,非打断他的腿!
所以他找了三个护院过来,帮他在旁边盯梢,免得扶笙又耍什么花样。要知道将军府的护院,可都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兵,眼睛贼尖。
“好啊,要是言夫子再罚你,我替你罚站,只要你跟我打。”
董子玉步步紧逼,扶笙进退两难。他飞快的转动脑筋,怎么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境。
而就在这时,忽然一道清朗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扶笙和董子玉齐刷刷的回头,就见一个跟他们差不多大、却气质不凡的少年走进了院门,身后跟着一脸铁青的言夫子。
董子玉看了看被自己的三个护院架着的扶笙,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扶笙却看着那眼熟的少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那棵歪脖子柳!西舍的洞!
汪敏的心里其实也惊讶着呢——这不是那天的那个竹筐么?
“还不快放开!成何体统!”言夫子一声惊雷,把兀自惊讶着的几个人都唤回了魂。
董子玉连忙叫人放开扶笙,而这时言夫子才不得不跟汪敏提起了国子监的窃案,“师门不幸啊,竟出了这等事。还有这两个臭小子,整日不好好读书,就知道打架、打架,还能不能好好上进了!”
汪敏劝慰道:“老师莫动怒,怒火伤身。这窃案关乎师弟们的名声,马虎不得,若不解决,恐怕师弟们也无心学习,脾气冲了点也情有可原。不如这样吧,打架不是读书人的作风,便让他们各自去查究竟是谁偷了那笔钱,若查出来是扶笙师弟所为,自然重罚。若不是,董师弟也好给扶笙师弟道歉。”
董子玉一听,不满了。说到底扶笙究竟偷没偷东西关他屁事,他就喜欢打架,而且这人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明明跟他们年纪相仿,说起话来却一副老成模样,随随便便就差遣他们去查案,以为自己是谁呢。
于是皱着眉道:“老师,他是谁啊?我这几天还要跟着我爹去军营呢,哪有时间查案?”
言夫子当即吹胡子瞪眼的就要发火,汪敏安抚住他,反问:“没时间查案,却有时间打架?”
“关你什么事儿?你又不是我爹。”
“你爹是谁?”
“董成。”董子玉底气十足。
汪敏微微一笑,拱手,“在下汪敏。董公子可以回去告诉你爹,就说是我让你去查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