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娘嘟囔,“我说去炊饼摊子买几个炊饼就罢了。”吃羊肉得多少钱哪,还有那啥八珍汤,好像那短命鬼在的时候带她尝过一两回,贵的了不得啊。
何老娘似不情愿,奈何何冽口水都要滴下来了,何冽奶声奶气的一句,“祖母,吃包子。”何老娘脑袋不及思考就已点了头,笑眯眯地,“好好!咱们就吃羊肉去!”
何子衿还是很满意何老娘大方滴,谁晓得这老太太竟不往南街去,就在离家最近的炊饼摊子坐下了,摸出几十钱给三姑娘,使唤三姑娘道,“你嬷嬷腿脚慢,你年轻,去南街赵羊头那里给阿冽买两个羊肉包子,我不吃那个,我吃炊饼和炸油鬼就好。”
何子衿险气晕,道,“要吃就一起吃,不然就全都吃炊饼油条!凭什么单阿冽有羊肉包吃,我们就得吃炊饼油条!”知道何老娘多抠了吧!连烧饼都舍不得给她们吃,炊饼是啥?炊饼就是何子衿上辈子常吃的馒头好不好!何老娘的意思就是,大家出来吃两个馒头油条就回去吧~这也叫请客!关键,请客寒酸也没啥,你甭区别对待好不好?
何老娘将眼一翻,根本不理何子衿这话,道,“爱吃不吃,不吃就回去吃泡饭吧!”对三姑娘道,“三丫头快去快回。”
何子衿眼珠一转,对何老娘道,“祖母实在不知行情,这么几十钱哪里够买羊肉包?”
常年与何子衿斗智斗勇,何老娘也是很警觉滴,冷笑,“少坑老娘了,五十钱还不够买包子?你家包子是金子做的吧!”
何恭道,“娘,我出钱,咱们一道去吃羊肉包子吧。”
何老娘在摊子畔的长凳上坐下,对儿子道,“想吃羊肉包子,自家买羊肉包才实惠。何必非早上吃什么羊肉包子,你理这丫头片子呢。自个儿一个钱不挣,还成天挑吃挑喝。给阿冽尝个鲜儿就罢了。”
何子衿倒不是馋那两个包子,她道,“祖母口口声声是请阿念的,难不成不给阿念买两个!”何老娘为啥突然请沈念早点哪,何子衿一时实在想不出原由。但叫势利眼的何老娘一下子大方起来,想来何老娘是得了些好处,心下大好方至于此的。
何子衿这样说,何老娘只得又数了几个铜钱给三姑娘,道,“多买两个给阿念吃。”再三叮嘱三姑娘,“就买四个,一个不许多买。”
何子衿哼一声,她不想吃炊饼,去边儿上烧饼摊子要了三碗杏仁茶,两碗山磨肉片豆腐脑。杏仁茶是甜的,用杏仁米浆混了白糖熬成,外头再浇点儿桂花卤子,香甜的紧。一碗给沈氏,一碗何冽,一碗给沈念。豆腐脑自己一碗,给何恭一碗。又要了二斤炸油鬼,何老娘巴嗒巴嗒嘴,何子衿道,“那边儿在煮小馄饨,一会儿就给祖母送过来了。”
何老娘心里有点儿讪讪的,似乎也觉着自己这客请的好似不太大方,道,“没给你嬷嬷要一碗?”
要是真认着跟何老娘生气,早气死了,何子衿笑,“不给您老要,我也不能忘了嬷嬷呀。馄饨是一起下锅煮的。”
何老娘听这话便哼一声,那点儿讪讪早不知哪儿去了,使唤何子衿,“我看那边儿似有卖蜜蒸火腿的,给你钱,去买一碟回来吃吧。”
何子衿接了钱就去买了,待一时回来,何老娘险气晕,何子衿非但买了蜜蒸火腿,还买了一笼小蒸饺,不待何老娘火,何子衿缓声劝她道,“一年也就出来吃个一两回,祖母要舍不得银钱,我还有些平日里攒的私房,回去就给祖母,叫祖母给我存着怎样。”
何老娘要是这么容易被哄,也就不是何老娘了,她坚持对送蒸饺过来的伙计道,“把这蒸饺退了。我们不吃这个!”
那伙计一脸为难,何子衿也不劝何老娘了,她伸出筷子尖儿对着一笼十个雪雪白的小蒸饺刷刷刷刷刷,挨个儿戳了窟窿,朝小伙计一挥手,“去吧!不退!”
何老娘给何子衿的无耻看傻了,何恭实在撑不住,扑哧就笑了,连带摊子上炸油鬼的伙计都笑的直哆嗦。此时,摊子上来吃早点的人渐多,许多人都是认识的,还有人说,“老安人这般富贵,也忒俭朴啦!”何老娘又是气又是笑又觉丢脸,对何子衿道,“下半辈子都别想我再带你出来吃饭!”
何子衿倒还先夹个小蒸饺给何老娘,笑嘻嘻地,“祖母尝尝,这里头有鸡血鸭血、胡萝卜、虾米皮儿、木耳、香菜、胡椒,味儿好的很。”
一时,热腾腾的馄饨送来,何子衿殷勤的给何老娘吹凉,何老娘也就不再计较刚刚何子衿自作主张买蒸饺的事啦。
三姑娘买了四个羊肉包子回来,去要了碗面茶配两个炸的焦生生的豆沙馅儿炸糕,何老娘嘀咕,“一个个的钱没挣多少,都比老娘会吃。”将羊肉包子给何冽、沈念一人一个。
何子衿笑,“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哪。”
三姑娘一笑,将剩下的铜钱交还何老娘。沈念得了羊肉包子,并不自己先吃,他大眼睛瞅着何子衿,把羊肉包递给何子衿,说,“子衿姐姐,你吃。”
何子衿咬一小口,道,“我吃饱了,剩下的阿念吃吧。”
沈念这才低下头认真的啃吃包子来。
何恭笑,“这孩子真懂事。”
待大家吃饱喝足,将剩下的油鬼和两个羊肉包打包带回家后。何老娘将三姑娘剩下的铜钱认真数了几遍,又算一算吃油饼、豆腐脑、杏仁茶、小馄饨、面茶、炸糕的账,何老娘嘀咕,“贵死个人哩,早知道出去买二斤油鬼回来,家里煮些泡饭,配些酱菜,才最实惠呢。”
何老娘大出血,这会儿偏又想起何子衿,同余嬷嬷道,“把丫头片子叫来,她不是有私房交给我保管么。”
余嬷嬷劝何老娘,“奴婢看,当时大姑娘就随口一说,太太还是不要当真。”
涉及到银钱,何老娘素来是极有自己主意的,道,“这还能随口一说?你别管,只管把丫头片子叫来。要不是她闹腾着,早上也花不了这些钱。”
余嬷嬷无奈只得去叫何子衿,结果何子衿鬼精鬼精的早带着沈念上学去了,何老娘听了余嬷嬷的回禀,哼一声,“她有本事晌午也别回来,我才服她!”
余嬷嬷笑劝,“看太太哟,您还真跟大姑娘生气了。”捧上一盏新泡的茶,笑,“太太头上这卧兔儿还是大姑娘给您做的呢,早上多少人赞太太戴着卧兔儿好看富态呢。”
何老娘脸色稍缓,假假谦道,“人家奉承的话儿,哪儿能当真。”当然,何老娘的面部表情可完全不是这回事儿,明显对大家的夸赞是权受用的。
她老人家一直将毛绒绒的卧兔儿戴到将将中午,方道,“有点儿热了,把这卧兔儿帮我除下来吧。”
这东西是后头有个扣环,余嬷嬷帮何老娘取下,见何老娘这一脑门子汗哟,心说:您老不是有点儿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