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了扯龙腾的手,小声地对他说道。
自顾自地玩着游戏的少年,是灵魂。在他后面的那个少年便是他的*。
我俩朝那个少年走过去。
“他在这里玩了几天几夜,臭得要命,不要去哪里,那边还有位置的。”有个少年瞟了一眼角落里的阴魂,好心地提醒着我和龙腾。
我冲这位少年笑了笑,还是走向角落里的那名少年身边,一走近,我就被他肉身的尸臭味呛到,只得捂住嘴鼻,刚才好心地提醒我们的少年,在那里笑着说我们不听他的提醒,自己找罪受。
或许是龙腾猎诡师的身份,阳气充足,那个阴魂在龙腾走过来时,忽然停止了玩游戏,一飘,就躲到角落里,防备地看着我们。
他刚刚一飘便飘到角落里的动作,落入所有人的视线内,把大家都惊住了,不过这些学生们还不知道他已经是个鬼魂了,对于他是用飘的动作感到特别的好奇,全都停止了手上的玩动作,盯着我们。
网吧里的网管也走过来。
龙腾先不理阴魂,而是指着少年的肉身对网管说道:“打电话报警吧,他已经死了。”
龙腾的话就像一枚炸弹,瞬间就把整个网吧都炸得轰动起来。
网管也被龙腾的话吓到。
龙腾冷冷地说道:“你要是不相信,可以上前去探探他的气息。”
都死了几天,有了尸臭,竟然没有人知道少年已经死了。他不像其他人那般穿着校服,应该不是学生了,而是社会青年。让人不解的是,他在网吧几天都不回家,甚至因为通宵达旦地玩游戏而导致身体吃不消,猝死在网吧里,他的家人竟然没有找他。
他到底生活在怎样的一个家庭里?
网管自然是不相信龙腾的话,他捂住嘴鼻,走过去,伸手去探少年的鼻息,一探之下,他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青白起来,顾不得尸臭难闻,松开捂嘴鼻的手,冲着他的同事们大喊大叫着:“他死了,快点通知老板,有人死在咱们的网吧了。”
听到网吧里死了人,刚刚还在看热闹的人,胆大的远远地围观着,胆子小的,一窝蜂涌出网吧外面去,网吧里死了人的消息更是捂都捂不住,很快就传遍了这条街道,有人打了110电话报警。
角落里的灵魂明显也被这一个事实震住了。
他或许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吧,在他的眼里,就只有游戏,他到底有多么的沉迷游戏,连自己的肉身与灵魂分体了,都不当一回事,继续玩着他的游戏,他心里肯定沾沾自喜,他玩多长时间都不觉得累……
“你已经死了。”
我痛心地望着少年,痛心地告诉他事实。
少年摇头,惊恐地看着我和龙腾。
尸臭太难闻,龙腾拉着我走远些。
“他,他,他是……”
在我们身后围观的人,结结巴巴地问着。
“他是灵魂,也就是你们说的鬼。”
“可是,我们都能看到他。”
龙腾扭头,冷冷地解释着:“酒吧环境不好,过于阴暗,他属于猝死,死得突然,又没有人来带走他的灵魂,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变成了鬼,继续沉迷游戏,没有做鬼的意识,一直现形,所以你们都能看到他。还有,便是他的灵魂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死了,我不是鬼,我不是鬼!”少年惊恐地大叫起来。
“鬼是没有影子的,你看看你自己还有影子吗?”
我不想那么残忍,可又不得不残忍地提醒他,他真的是鬼,真的死了。
为了游戏,他把自己年轻的生命都搭进去了。
少年一看,自己真的没有影子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少年顿时惊慌起来。
扭头,我问龙腾,“能帮他带路吗?”
“他的灵魂是被困住的。”
龙腾淡冷地应着。
我不解,少年的灵魂怎么被困了?难道又是魔王搞的鬼?
“我们进来的时候,我在网吧的门口看到了一尊关公神佛,外面的鬼魂怕关公进不来,里面的鬼魂也怕关公,不敢走出去。”
我倒是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可能是我心急着找阴魂的存在吧。
警察很快就来了。
里面的人全都被赶了出去。
带着警察赶来的正好是李队长,李队长的命还是龙腾救回来的,见到龙腾在,李队长一开口就问:“龙先生,不会是闹鬼吧?”
“鬼是有,他倒是不闹,他自己也被自己吓到了。”
龙腾淡冷地应着,黑眸盯着少年的灵魂。
“李队长,该你们做的事,你们做,该我做的事,我去做。”龙腾淡淡地吩咐着李队长。李队长心领神会。
李队长让人给我和龙腾一个口罩,戴上了口罩,我俩走向缩在角落里的少年,李队长则是处理着肉身的事,还要封锁现场,也不让其他人来打扰我们给被困在这里的灵魂带路。
龙腾吩咐一名网管,让网管去找块布把他们网吧供奉的那尊关公神像遮起来,否则他也无法给灵魂带路,这里就会一直有鬼。
网吧的老板刚好赶到,听了龙腾的吩咐,立即亲自去办。
他可不想让他的网吧里一直有鬼,影响他的生意。
“我死了,我怎么会死的,我死了……”
少年明显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缩在角落里低泣起来。
他的无助让我的心阵阵抽紧,在龙腾动手之前,我忍不住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你在这里出了事,你的家人就没有找过你吗?”
“家人?”
少年没有回答我,他叫什么名字,倒是我问到家人时,他的情绪变得很激动,他冲我大嚷着:“别提他们,他们都不要我,都不管我,他们哪里还记得我是他们的儿子。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却没有一个是我的家!”
在我问话时,龙腾已经开始他的工作,少年虽然情绪激动,倒是不怎么反抗。事实在龙腾面前,他的反抗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看到少年情绪那般的激动,龙腾连忙念着口诀安抚着他的情绪。
等到少年的情绪稳定下来,不用我再问,他就痛苦地继续说下去:“我叫孔初平,今年十八岁,我爸妈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就离了婚。未离婚之前,他们就经常吵架,我爸爸早就在外面有了新欢,离婚后再组新家,新妈妈不愿意接受我这个十几岁大的继儿子,爸爸很听她的话,便让我去跟我妈,每个月会给我一千元做生活费。可是我妈妈恨我爸爸,说我是我爸的种,不肯收留我,而且她也很快就有了新家,继父有一儿一女的,她宁愿对别人的儿女好都不肯收留我,连伙食费都不肯给我,她说我爸有钱养情妇,甩掉她,就叫我找我爸去……他们都不想要我。都嫌我是多余的了,都怕我打扰他们的新生活。向来疼我的爷爷奶奶都死了,姥姥家门又不为我而开,我无家可归,便经常泡网吧,饿了,买碗泡面吃,来的时间多了,成了熟客,所以我在这里玩多久,都没有人管我,只要我有钱给他们就行。”
听了孔初平的自述,我同情起这个可怜的少年。
“我只有在游戏里,才能找到快感,忘记痛苦,所以我天天泡吧……我不知道,我竟然会死……我死了……他们肯定很开心的,因为,我再也不会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了……”
又是感情问题。
“曾经,他们都很疼我的……”
少年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
龙腾只得再度安抚他的灵魂。
“龙先生,关公神像遮起来了。”
网吧老板走过来很客气地告诉龙腾,他本来不知道龙腾是谁,是李队长告诉他,龙腾的身份。
龙腾看我一眼,我长叹一声,对孔初平说道:“你的身世,我们很同情,可你现在已经死了,你也不能再留在这里,你跟他走吧,他会给你带路,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孔初平呜咽地哭着,却不肯跟龙腾走。
“你,是否还想见他们一面?”
我猜测着他心里还是想见父母一面的,哪怕父母对他很无情,在他的心里,他还想着父母有一天能记起他这个曾经是父母掌心宝的儿子。
都说父母离婚,受到伤害最大的便是孩子。
从孔初平身上,我体会到那句话的深意了。
孔初平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因为父亲在外面有了新欢,对结发之妻没有了感情,没有了感情的夫妻,在生活里就容易发生矛盾,不管妻子做得再好,他都不会满意,都会鸡蛋里挑石头,然后夫妻就会爆发争吵,吵来吵去,最后的一点感情都吵掉之后,余下的便是相互间的憎恨,最终只能离婚。
离婚后,丈夫马上就与新欢共组新家庭,新欢一旦也有了孩子,他的心就很容易偏向了新的孩子身上,对于前妻所生的孩子,感情就淡了,再加上与前妻争吵无数次,由爱到恨,多少也会迁怒到孩子身上,再加上新欢的阻拦,他便把与前妻所生的孩子扔给前妻,反正他有给抚养费,他觉得他还在尽着一个父亲的责任。
母亲呢,因为恨丈夫的薄幸无情,又见婚一离,丈夫马上再婚,还不肯接受他们共同的孩子,一气之下,这位母亲也狠下心肠,想着你不管,我也不管,反正是你的种。
真别说,这个世间上就有这样的母亲。
大家都说天底下就没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可在现在这个冷漠的年代里,新闻里就经常有报道,某某孩子被亲生母亲毒打而死等等的新闻。
这句话如今无法再概括全天下的父母了。
正如孔初平自己说的,父亲一个家,母亲一个家,就没有一个家是他的。
父亲狠,母亲狠,夹在中间的他,最痛苦。
父亲以为给他一千元做生活费,便是尽着父亲的责任,可曾想到过,哪怕他现在成年了,他需要的还是一个温暖的家。
母亲说他是父亲的种,难道就不是她的孩子吗?一个孩子都是由夫妻双方结合才能孕育出来的。怀胎十月,经历分娩之痛,再花十几年养大,难道她对儿子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恨意怕是填满了母亲的心,可再恨,终是自己的孩子呀,别人的孩子,她尚能给予母爱,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肯再给予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