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际王爷的房中,父子俩正在商议明日送客的事。
此番是琉璃府下帖子请东海府二舅老爷,也就是洛王妃的弟弟骆二爷过府过寿。
骆二爷时年二十九,也算是大寿。
但凡寿辰一般都在自家设宴,而洛王妃却特意提议请了骆二爷到自家来过寿,一是显得亲近无他之意,二也是为了借银一事,酒酣之际,更好开口。
东海府两位老爷都是洛王妃一母同胞所出。大老爷骆修文数年前已封了世子,比洛王妃只长两岁。二老爷骆修武却比洛王妃小了足足八岁。
东海王对正房所出的三个嫡出儿女都一般看待。大儿子封了世子,洛王妃出嫁时也是十里红妆,嫁妆丰厚之极。而骆二爷虽不能封世子,但如今东海府除了盐业外的大营生,诸如毛皮药材之类的,全皆交给了骆二爷。
除此之外,东海府对外的账房也在骆二爷手中。
琉璃府要借银子,必须得过骆二爷的手。
这些年,琉璃府也借过数次。头些年,数目不算大,骆二爷点头还算顺当。可这两年,借的数目大了。加上旧账还未清,骆二爷答应得就不如原来爽快了。
早前席散后,苏无双已经同骆二爷提过,道此番想借银,望舅舅帮手。骆二爷问了句差多少,听得苏无双说了二十万两后,便未有接口。
没说应,也没说不应。
可后来没想到竟出了常二这档子事儿,琉璃王此际心情极不好。
“早前你同你二舅提的时候,他如何说的?”王爷问。
苏无双回道:“儿子说此番差额约莫二十万两,二舅没说什么话。后来便看戏了,未再提及。”
王爷脸色沉了沉,早前都没应下,如今出了常二这事,就更难有指望了。
他沉着脸道:“明日我还有事就不去送客了,你同你母亲去送你二舅。”
苏无双应下。
王爷有些心烦意乱,起身走了两步,恨声骂道:“尽是无用之辈,一府的下人竟让一个外男进了内院也不知!你母亲也不知是如何管教的!”
提到洛王妃,苏无双只垂帘不语。
王爷怒气难遏地道了两句后,又回到桌前:“眼下左路军那边,你是如何打算的?”
苏无双语声沉稳的回道:“左路军兵力不足,扩编势在必行,儿子已着人进行。至于军饷一事,爹也不必过于担心。法子是人想出来的,现在还未到十万火急之时,慢慢再想就是。”
苏无双的沉稳让王爷心情好了些,他点点头,看着苏无双又想起一事:“你还可打算进郎山?”
苏无双看了王爷一眼:“今年应是不会,要去也要等左路军扩编完才能得空。”
“我看此事还是罢了。”王爷挥挥手:“传言未必可信。狄威究竟藏身何处,这七十来年从未有人得知。你也进了郎山三回,所费心思不少。依我看,还是将心思放在正事上为要。”
苏无双未有做声。
“为父也知你心思。如今南阳军虽盛名在外,但毕竟是兵力悬殊。若能得狄威之兵阵图,于我方确是一大助力——”王爷长叹一口气:“只凭一燕尾阵,三万人便擒敌十万——但凡为将者,何能不心往?即便传言有虚,就算是以三敌五,亦是极不凡。狄威确是一代神人,你有效仿追寻之心也是常理。可而今你在这上头花的心思太多了些,却非好事。郎山你已进了三回,我看此事日后就莫要再提了。右路军几位将领足堪大任,过些日子,我打算将左右二路混编,贺将军留右路军,把冯将军调到你左路,他是军中老人,你无事便多向他讨教讨教。”
苏无双静默片刻,摇首拒绝:“不必了,冯将军本是军中宿老,爹若贸然将他调离右路军,恐怕他心中会生出些旁的想法,反倒不好。至于左右二路混编一事,儿子也以为不妥。爹还是莫要为儿子操心,左路军之事,儿子会徐徐谋之,必不会让爹丢脸就是。”
王爷望着苏无双面上神情,心里也几分了然。
冯将军是当年薛大将军一手带出,如今也是右路军叫得出名号的名将之一。
苏无双拒绝此议,只怕还是顾虑不少。
可是这却不是王爷想看到的。
他脸色一正:“你可是顾虑其他?”
苏无双没有做声,算是默认。